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상 상 2016. 1. 18. 14:59

卷第二百四十四

 

唐紀六十】 起屠維作噩盡昭陽赤奮若凡五年

     文宗元聖昭獻孝皇帝上之下太和三年己酉公元八二九年

  正月亓志紹與成德合兵掠貝州

  義成行營兵三千人先屯齊州使之禹城中道潰叛橫海節度使李祐討誅之

  李聽史唐合兵擊亓志紹破之志紹將其眾五千奔鎮州

  李載義奏攻滄州長蘆拔之

  甲辰昭義奏亓志紹餘眾萬五千人詣本道降置之洛州

  二月橫海節度使李祐帥諸道行營兵擊李同捷破之進攻德州

  武寧捉生兵馬使石雄勇敢愛士卒王智興殘虐軍中欲逐智興而立雄智興知之因雄立功奏請除刺史丙辰以雄為壁州剌史史憲誠聞滄景將平而懼其子唐勸之入朝丙寅憲誠使唐奉表請入朝且請以所管聽命

  石雄既去武寧王智興悉殺軍中與雄善者百餘人四月戊午智興奏雄搖動軍情請誅之上知雄無罪免死長流白州戊辰李載義奏攻滄州破其羅城李祐拔德州城中將卒三千餘人奔鎮州李同捷與祐書請降祐並奏其書諫議大夫柏耆受詔宣慰行營好張大聲勢以威制諸將諸將已惡之矣及李同捷請降於祐祐遣大將萬洪代守滄州耆疑同捷之詐自將數百騎馳入滄州以事誅洪取同捷及其家屬詣京師乙亥至將陵或言王庭湊欲以奇兵篡同捷乃斬同捷傳首滄景悉平五月庚寅加李載義同平章事諸道兵攻李同捷三年僅能下之而柏耆徑入城取為己功諸將疾之爭上表論列辛卯貶耆為循州司戶李祐尋薨

  壬寅攝魏博副使史唐奏改名孝章

  六月丙辰:「鎮州四面行營各歸本道休息但務保境勿相往來惟庭湊效順為達章表餘皆勿受。」

  辛酉以史憲誠為兼侍中河中節度使以李聽兼魏博節度使分相澶三州以史孝章為節度使

  李祐聞柏耆殺萬洪大驚疾遂劇上曰:「祐若死是耆殺之也!」癸酉賜耆自盡

  河東節度使李程奏得王庭湊書請納景州又奏亓志紹自縊

  上遣中使賜史憲誠旌節癸酉至魏州時李聽自貝州還軍館陶遷延未進憲誠竭府庫以治行將士怒甲戌軍亂殺憲誠奉牙內都知兵馬使靈武何進滔知留後李聽進至魏州進滔拒之不得入七月進滔出兵擊李聽聽不為備大敗潰走晝夜兼行趣淺口失亡過半輜重兵械盡棄之昭義兵救之聽僅而得免歸於滑台河北久用兵饋運不給朝廷厭苦之八月壬子以進滔為魏博節度使復以相澶三州歸之

  滄州承喪亂之餘骸骨蔽地城空野曠戶口存者什無三四癸丑以衛尉卿殷侑為齊景節度使侑至鎮與士卒同甘苦招撫百姓勸之耕桑流散者稍稍復業先是本軍三萬人皆仰給度支侑至一年租稅自能贍其半二年請悉罷度支給賜三年之後戶口滋殖倉廩充盈

  王庭水奏因鄰道微露請服之意壬申赦庭水奏及將士復其官爵

  征浙西觀察使李德裕為兵部侍郎裴度薦以為相會吏部侍郎李宗閔有宦官之助甲戌以宗閔同平章事

  上性儉素九月辛巳命中尉以下毋得衣紗縠綾羅聽朝之暇惟以書史自娛聲樂游畋未嘗留意附馬韋處仁嘗著夾羅巾上謂曰:「朕慕卿門地清素故有選尚如此巾服聽其他貴戚為之卿不須爾。」

  壬辰以李德裕為義成節度使李宗閔惡其逼己故出之

  十月丙辰以李聽為太子少師

  路隋言於上曰:「宰相任重不宜兼金谷瑣碎之務如楊國忠元載皇甫鎛皆奸臣所為不足法也。」上以為然於是裴度辭度支上許之

  十一月甲午上祀圓丘赦天下四方毋得獻奇巧之物其纖麗布帛皆禁之焚其機杼

  丙申西川節度使杜元穎奏南詔入寇元穎以舊相文雅自高不曉軍事專務蓄積減削士卒衣糧西南戍邊之卒衣食不足皆入蠻境鈔盜以自給蠻人反以衣食資之由是蜀中虛實動靜蠻皆知之南詔自嵯顛謀大舉入寇邊州屢以告元穎不之信嵯顛兵至邊城一無備御蠻以蜀卒為鄉導襲陷巂戎二州甲辰元穎遣兵與戰於邛州南蜀兵大敗蠻遂陷邛州

  武寧節度使王智興入朝

  詔發東川興元荊南兵以救西川十二月丁未朔又發鄂岳襄鄧陳許等兵繼之

  以王智興為忠武節度使

  己酉以東川節度使郭釗為西川節度使兼權東川節度事嵯顛自邛州引兵徑抵成都庚戌陷其外郭杜元穎帥眾保牙城以拒之欲遁去者數四壬子貶元穎為邵州刺史

  己未以右領軍大將軍董重質為神策諸道西川行營節度使又發太原鳳翔兵赴西川南詔寇東川入梓州西郭郭釗兵寡弱不能戰以書責嵯顛嵯顛覆書曰:「杜元穎侵擾我故興兵報之耳。」與釗修好而退蠻留成都西郭十日其始慰撫蜀人市肆立堵將行乃大掠子女百工數萬人及珍貨而去蜀人恐懼往往赴江流屍塞江而下嵯顛自為軍殿及大度水嵯顛謂蜀人曰:「此南吾境也聽汝哭別鄉國。」眾皆慟哭赴水死者以千計自是南詔工巧埒於蜀中嵯顛遣使上表:「蠻比修職貢豈敢犯邊正以杜元穎不恤軍士怨苦元穎競為鄉導祈我此行以誅虐帥誅之不遂無以慰蜀士之心願陛下誅之。」丁卯再貶元穎循州司馬詔董重質及諸道兵皆引還郭釗至成都與南詔立約不相侵擾詔遣中使以國信賜嵯顛

 

 

     文宗元聖昭獻孝皇帝上之下太和四年庚戌公元八三零年

  正月辛巳武昌節度使牛僧孺入朝戊子立子永為魯王

  李宗閔引薦牛僧孺辛卯以僧孺為兵部尚書同平章事於是二人相與排擯李德裕之黨稍稍逐之

  南詔之寇成都也詔山南西道發兵救之興元兵少節度使李絳募兵千人赴之未至蠻退而還興元兵有常額詔新募兵悉罷之二月乙卯絳悉召新軍諭以詔旨而遣之仍賜以廩麥皆怏怏而退往辭監軍監軍楊叔元素惡絳不奉己以賜物薄激之眾怒大噪掠庫兵趨使牙絳方與僚佐宴不為備走登北城或勸縋而出絳曰:「吾為元帥豈可逃去!」麾推官趙存約令去存約曰:「存約受明公知何可苟免!」牙將王景延與賊力戰死存約及觀察判官薛齊皆為亂兵所害賊遂屠絳家戊午叔元奏絳收新軍募直以致亂庚申以尚書右丞溫造為山南西道節度使是時三省官上疏共論李絳之冤諫議大夫憶敏行具孫叔元激怒亂兵上始悟

  三月乙亥朔以刑部尚書柳公綽為河東節度使先是回鶻入貢及互市所過恐其為變常嚴兵迎送防衛之公綽至鎮回鶻遣梅錄李暢以馬萬匹互市公綽但遣牙將單騎迎勞於境至則大辟牙門受其禮謁暢感泣戒其下在路不敢馳獵無所侵擾陘北沙陀素驍勇為九姓六州胡所畏伏公綽奏以其酋長硃邪執宜為陰山都督代北行營招撫使使居雲朔塞下捍御北邊執宜與諸酋長入謁公綽與之宴執宜神彩嚴整進退有禮公綽謂僚佐曰:「執宜外嚴而內寬言徐而理當福祿人也。」執宜母妻入見公綽使夫人與之飲酒饋遺之執宜感恩為之盡力塞下舊有廢府十一執宜修之使其部落三千人分守之自是雜虜不敢犯塞

  溫造行至褒城遇興元都將衛志忠征蠻歸造密與之謀誅亂者以其兵八百人為牙隊五百人為前軍入府分守諸門己卯造視事饗將士於牙門造曰:「吾欲問新軍去留之意宜悉使來前。」既勞問命坐行酒志忠密以牙兵圍之既合!」新軍八百餘人皆死楊叔元起擁造靴求生造命囚之其手殺絳者斬之百段餘皆斬首投屍漢水以百首祭李絳三十首祭死事者具事以聞己丑流楊叔元於康州

  癸卯加淮南節度使段文昌同平章事為荊南節度使

  奚寇幽州四月丁未盧龍節度使李載義擊破之辛酉擒其王茹羯以獻

  裴度以高年多疾懇辭機政六月丁未以度為司徒平章軍國重事俟疾損三五日一入中書

  上患宦官強盛憲宗敬宗弒逆之黨猶有在左右者中尉王守澄尤為專橫招權納賄上不能制嘗密與翰林學士宋申錫言之申錫請漸除其逼上以申錫沉厚忠謹可倚以事擢為尚書右丞七月癸未以申錫同平章事

  裴度征淮西奏李宗閔為觀察判官由是漸獲進用至是怨度薦李德裕因其謝病九月壬午以度兼侍中充山南東道節度使

  西川節度使郭釗以疾求代十月戊申以義成節度使李德裕為西川節度使蜀自南詔入寇一方殘弊郭釗多病未暇完補德裕至鎮作籌邊樓圖蜀地形南入南詔西達吐蕃日召老於軍旅習邊事者雖走卒蠻夷無所間訪以山川城邑道路險易廣狹遠近未逾月皆若身嘗涉歷

  上命德裕修塞清溪關以斷南詔入寇之路或無土則以石壘之德裕上言:「通蠻細路至多不可塞惟重兵鎮守可保無虞但黎雅以來得萬人成都得二萬人精加訓練則蠻不敢動矣邊兵又不宜多須力可臨制崔旰之殺郭英乂張朏之逐張延賞皆鎮兵也。」時北兵皆歸本道惟河中陳許三千人在成都有詔來年三月亦歸蜀人朏懼德裕奏乞鄭滑五百人陳許千人以鎮蜀且言:「蜀兵脆弱新為蠻寇所困皆破膽不堪征戌若北兵盡歸則與杜元穎時無異蜀不可保恐議者雲蜀經蠻寇以來已自增兵向者蠻寇已逼元穎始捕市人為兵得三千餘人徒有其數實不可用郭釗募北兵僅得百餘人臣復召募得二百餘人此外皆元穎舊兵也恐議者又聞一夫當關之說以為清溪可塞臣訪之蜀中老將清溪之旁大路有三自餘小徑無數皆東蠻臨時為之開通若言可塞則是欺罔朝廷要須大度水北更築一城迤邐接黎州以大兵守之方可況聞南詔以所掠蜀人二千及金帛賂遺吐蕃若使二虜知蜀虛實連兵入寇誠可深憂其朝臣建言者蓋由禍不在身望人責一狀留入堂案他日敗事不可令臣獨當國憲。」朝廷皆從其請德裕乃練士卒葺堡鄣積糧儲以備邊蜀人粗安

  是歲勃海宣王仁秀卒子新德早死孫彝震立改元鹹和

 

 

 

     文宗元聖昭獻孝皇帝上之下太和五年辛亥公元八三一年

  正月丁巳賜滄德節度名義昌軍

  庚申盧龍監軍奏李載義與敕使宴於球場後院副兵馬使楊志誠與其徒呼噪作亂載義與子正元奔易州志誠又殺莫州刺史張慶初上召宰相謀之牛僧孺曰:「范陽自安史以來非國所有劉總暫獻其地朝廷費錢八十萬緡而無絲毫所獲今日誌誠得之猶前日載義得之也因而撫之使捍北狄不必計其逆順。」上從之載義自易州赴京師上以載義有平滄景之功且事朝廷恭順二月壬辰以載義為太保同平章事如故以楊志誠為盧龍留後

  臣光曰:「昔者聖人順天理察人情知齊民之莫能相治也故置師長以正之知群臣之莫能相使也故建諸侯以制之知列國之莫能相服也故立天子以統之天子之於萬國能褒善而黜惡抑強而輔弱撫服而懲違禁暴而誅亂然後發號施令而四海之內莫不率從也。《:「勉勉我王綱紀四方。」載義籓屏大臣有功於國無罪而志誠逐之此天子所宜治也若一無所問因以其土田爵位授之則是將帥之廢置殺生皆出於士卒之手天子雖在上奚為哉國家之有方鎮豈專利其財賦而已乎如僧孺之言姑息偷安之術耳豈宰相佐天子御天下之道哉

  新羅王彥升卒子景徽立

  上與宋申錫謀誅宦官申錫引吏部侍郎王璠為京兆尹以密旨諭之璠洩其謀鄭注王守澄知之陰為之備上弟漳王湊賢有人望注令神策都虞候豆盧著誣告申錫謀立漳王戊戌守澄奏之上以為信然甚怒守澄欲即遣二百騎屠申錫家飛龍使馬存亮固爭曰:「如此則京城自亂矣宜召他相與議其事。」守澄乃止是日旬休遣中使悉召宰相至中書東門中使曰:「所召無宋公名。」申錫知獲罪望延英以笏叩額而退宰相至延英上示以守澄所奏相顧愕眙上命守澄捕豆盧著所告十六宅宮市品官晏敬則及申錫親事王師文等於禁中鞫之師文亡命三月庚子申錫罷為右庶子自宰相大臣無敢顯言其冤者獨京兆尹崔琯大理卿王正雅連上疏請出內獄付外廷核實由是獄稍緩正雅翊之子也晏敬則等自誣服稱申錫遣王師文達意於王豫結異日之知獄成壬寅上悉召師保以下及台省府寺大臣面詢之午際左常侍崔玄亮給事中李固言諫議大夫王質補闕盧鈞舒元褒蔣系裴休韋溫等復請對於延英乞以獄事付外覆按上曰:「吾已與大臣議之矣。」屢遣之出不退玄亮叩頭流涕曰:「殺一匹夫猶不可不重慎況宰相乎!」上意稍解:「當更與宰相議之。」乃復召宰相入牛僧孺曰:「人臣不過宰相今申錫已為宰相假使如所謀復欲何求申錫殆不至此!」鄭注恐覆案詐覺乃勸守澄請止行貶黜癸卯貶漳王湊為巢縣公宋申錫為開州司馬存亮即日請致仕玄亮磁州人通五世孫乂之子元褒江州人也晏敬則等坐死用及流竄者數十百人申錫竟卒於貶所

  四月己丑以李載義為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志誠為幽州節度使

  五月辛丑上以太廟兩室破漏逾月不葺罰將作監度支判官宗正卿俸亟命中使帥工徒輟禁中營繕之材以葺之左補闕韋溫諫以為:「國家置百官各有所司苟為墮曠宜黜其人更擇能者代之今曠官者止於罰俸而憂軫所切即委內臣是以宗廟為陛下所私而百官皆為虛設也。」上善其言即追止中使命有司葺之

  丙辰西川節度使李德裕奏遣使詣南詔索所掠百姓得四千人而還

  八月戊寅以陝虢觀察使崔郾為鄂岳觀察使鄂岳地囊山帶江處百越漢之會土多群盜剽行舟無老幼必盡殺乃已郾至訓卒治兵作蒙沖追討歲中悉誅之郾在陝以寬仁為治或經月不笞一人乃至鄂嚴峻刑罰或問其故郾曰:「陝土瘠民貧吾撫之不暇尚恐其驚鄂地險民雜夷俗慓狡為奸非用威刑不能致治政貴知變蓋謂此也。」

  西川節度使李德裕奏:「蜀兵羸疾老弱者從來終身不簡臣命立五尺五寸之度簡去四千四百餘人復簡募少壯者千人以慰其心所募北兵已得千五百人與土兵參居轉相訓習日益精練蜀工所作兵器徒務華飾不堪用臣今取工於別道以治之無不堅利。」九月吐蕃維州副使悉怛謀請降盡帥其眾奔成都德裕遣行維州刺史虞藏儉將兵入據其城庚申具奏其狀且言欲遣生羌三千燒十三橋搗西戎腹心可洗久恥是韋皋沒身恨不能致者也!」事下尚書省集百官議皆請如德裕策牛僧孺曰:「吐蕃之境四面各萬里失一維州未能損其勢比來修好約罷戍兵中國御戎守信為上彼若來責曰:『何事失信?』養馬蔚茹川上平涼阪萬騎綴回中怒氣直辭不三日至咸陽橋此時西南數千里外得百維州何所用之徒棄誠信有害無利此匹夫所不為況天子乎!」上以為然詔德裕以其城歸吐蕃執悉怛謀及所與偕來者悉歸之吐蕃盡誅之於境上極其慘酷德裕由是怨僧孺益深

  十月戊寅李德裕奏南詔寇巂州陷三縣

 

 

 

 

     文宗元聖昭獻孝皇帝上之下太和六年壬子公元八三二年

  正月壬子詔以水旱降系囚群臣上尊號曰太和文武至德皇帝右補闕韋溫上疏以為:「今水旱為災恐非崇飾徽稱之時。」上善之辭不受

  三月辛丑以武寧節度使王智興兼侍中充忠武節度使以邠寧節度使李聽為武寧節度使

  回鶻昭禮可汗為其下所殺從子胡特勒立

  李聽之前鎮武寧也有蒼頭為牙將至是聽先遣親吏至徐州慰勞將士蒼頭不欲聽復來說軍士殺其親吏臠食之聽懼以疾固辭辛酉以前忠武節度使高瑀為武陵節度使

  五月甲辰李德裕奏修邛崍關及移巂州理台登城七月原王逵薨

  十月甲子立魯王永為太子上以晉王普敬宗長子性謹願欲以為嗣會薨上痛惜之故久不議建儲至是始行之

  十一月乙卯以荊南節度使段文昌為西川節度使西川監軍王踐言入知樞密數為上言:「縛送悉怛謀以快虜心絕後來降者非計也。」上亦悔之尤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牛僧孺失策附李德裕者因言僧孺與德裕有隙害其功。」上益疏之僧孺內不自安會上御延英謂宰相曰:「天下何時當太平卿等亦有意於此乎!」僧孺對曰:「太平無象今四夷不至交侵百姓不至流散雖非至理亦謂小康陛下若別求太平非臣等所及。」退謂同列曰:「主上責望如此吾曹豈得久居此地乎!」因累表請罷十二月乙丑以僧孺同平章事充淮南節度使

  臣光曰君明臣忠上令下從俊良在位佞邪黜遠禮修樂舉刑清政平奸宄消伏兵革偃戢諸侯順附四夷懷服時和年豐家給人足此太平之象也於斯之時閽寺專權脅君於內弗能遠也籓鎮阻兵陵慢於外弗能制也士卒殺逐主帥拒命自立弗能詰也軍旅歲興賦斂日急骨血縱橫於原野杼軸空竭於里閭而僧孺謂之太平不亦誣乎當文宗求治之時僧孺任居承弼進則偷安取容以竊位退則欺君誣世以盜名罪孰大焉

  珍王誠薨

  乙亥昭義節度使劉從諫入朝

  丁未以前西川節度使李德裕為兵部尚書

  李宗閔與德裕有隙及德裕還自西川上注意甚厚朝夕且為相宗閔百方沮之不能京兆尹杜悰宗閔黨也嘗詣宗閔見其有憂色:「得非以大戎乎?」宗閔曰:「何以相救?」悰曰:「悰有一策可平宿憾恐公不能用。」宗閔曰:「何如?」悰曰:「德裕有文學而不由科第常用此為慊慊若使之知舉必喜矣。」宗閔默然有間:「更思其次。」悰曰:「不則用為御史大夫。」宗閔曰:「此則可矣。」悰再三與約乃詣德裕德裕迎揖曰:「公何為訪此寂寥?」悰曰:「靖安相公令悰達意。」即以大夫之命告之德裕驚喜泣下:「此大門官小子何足以當之!」寄謝重沓宗閔復與給事中楊虞卿謀之事遂中止虞卿汝士之從弟也

 

 

 

     文宗元聖昭獻孝皇帝上之下太和七年癸丑公元八三三年

  正月甲午加昭義節度使劉從諫同平章事遣歸鎮從諫以忠義自任入朝欲請他鎮既至見朝廷事柄不一又士大夫多請托心輕朝廷故歸而益驕徐州承王智興之後士卒驕悖節度使高瑀不能制上以為憂甲寅以嶺南節度使崔珙為武寧節度使珙至鎮寬猛適宜徐人安之琯之弟也

  二月癸亥加盧龍節度使檢校工部尚書楊志誠檢校吏部尚書進奏官徐迪詣宰相言:「軍中不識朝廷之制唯知尚書改僕射為遷不知工部改吏部為美敕使往恐不得出。」辭氣甚慢宰相不以為意

  丙戌以兵部尚書李德裕同平章事德裕入謝上與之論朋黨事對曰:「方今朝士三分之一為朋黨。」時給事中楊虞卿與從兄中書舍人汝士弟戶部郎中漢公中書舍人張元夫給事中蕭澣等善交結依附權要上干執政下撓有司為士人求官及科第無不如志上聞而惡之故與德裕言首及之德裕因得以排其所不悅者左散騎常侍張仲方嘗駁李吉甫謚及德裕為相仲方稱疾不出三月壬辰以仲方為賓客分司

  楊志誠怒不得僕射留官告使魏寶義並春衣使焦奉鸞送奚契丹使尹士恭甲午遣牙將王文穎來謝恩並讓官丙申復以告身並批答賜之文穎不受而去

  和王綺薨

  庚戌以楊虞卿為常州刺史張元夫為汝州刺史它日上復言及朋黨李宗閔曰:「臣素知之故虞卿輩臣皆不與美官。」李德裕曰:「捨非美官而何!」宗閔失色丁巳以蕭浣為鄭州刺史

  四月丙戌冊回鶻新可汗為愛登裡囉汩沒密施合句祿毘伽彰信可汗

  六月乙巳以山南西道節度使李載義為河東節度使先是回鶻每入貢所過暴掠州縣不敢詰但嚴兵防衛而已載義至鎮回鶻使者李暢入貢載義謂之曰:「可汗遣將軍入貢以固舅甥之好非遣將軍陵踐上國也將軍不戢部曲使為侵盜載義亦得殺之勿謂中國之法可忽也。」於是悉罷防衛兵但使二卒守其門暢畏服不敢犯令

  壬申以工部尚書鄭覃為御史大夫李宗閔惡覃在禁中數言事奏罷其侍講上從容謂宰相曰:「殷侑經術頗似鄭覃。」宗閔對曰:「侑經術誠可尚然論議不足聽。」李德裕曰:「侑議論他人不欲聞惟陛下欲聞之。」後旬日宣出除覃御史大夫宗閔謂樞密使崔潭峻曰:「事一切宣出安用中書!」譚峻曰:「八年天子聽其自行事亦可矣!」宗閔愀然而止

  乙亥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宗閔同平章事充山南西道節度使

  七月壬寅以右僕射王涯同平章事兼度支鹽鐵轉運使宣武節度使楊元卿有疾朝廷議除代李德裕請徙劉從諫於宣武因拔出上黨不使與山東連結上以為未可癸丑以左僕射李程為宣武節度使

  上患近世文士不通經術李德裕請依楊綰議進士試論議不試詩賦德裕又言:「昔玄宗以臨淄王定內難自是疑忌宗室不令出閣天下議皆以為幽閉骨肉虧傷人倫向使天寶之末建中這初宗室散處方州雖未能安定王室尚可各全其生所以悉為安祿山硃泚所魚肉者由聚於一宮故也陛下誠因冊太子制書聽宗室年高屬疏者出閣且除諸州上佐使攜其男女出外婚嫁此則百年弊法一旦因陛下去之海內孰不欣悅!」上曰:「茲事朕久知其不可方今諸王豈無賢才無所施耳!」八月庚寅冊命太子因下制諸王自今以次出閣授緊望州刺史上佐十六宅縣主以時出適進士停試詩賦諸王出閣竟以議所除官不決而罷

  壬寅加幽州節度使楊志誠檢校右僕射仍別遣使慰諭之

  杜牧憤河朔三鎮之桀驁而朝廷議者專事姑息乃作書名曰罪言》,大略以為:「國家自天寶盜起河北百餘城不得尺寸人望之若回鶻吐蕃無敢窺者蔡被其風流因亦為寇未嘗五年間不戰焦焦然七十餘年矣今上策莫如先自治中策莫如取魏最下策為浪戰不計地勢不審攻守是也。」又傷府兵廢壞原十六衛》,以為:「國家始踵隋制開十六衛自今觀之設官言無謂者其十六衛乎本原事跡其實天下之大命也貞觀中內以十六衛蓄養武臣外開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儲兵伍有事則戎臣提兵居外無事則放兵居內其居內也富貴恩澤以奉養其身所部之兵散捨諸府上府不越千二百人三時耕稼一時治武籍藏將府伍散田畝力解勢破人人自愛雖有蚩尤為帥亦不可使為亂耳及其居外也緣部之兵被檄乃來斧鉞在前爵賞在後飄暴交捽豈暇異略雖有蚩尤為帥亦無能為叛也自貞觀至於開元百三十年間戎臣兵伍未始逆篡此大聖人所以能柄統輕重制鄣表裡聖算神術也至於開元末愚儒奏章曰:『天下文勝矣請罷府兵。』武夫奏章曰:『天下力強矣請搏四夷。』於是府兵內鏟邊兵外作戎臣兵伍湍奔矢往內無一人矣尾大中干成燕偏重而天下掀然根萌燼燃七聖旰食求欲除之且不能也由此觀之戎臣兵伍豈可一日使出落鈴鍵哉然為國者不能無兵居外則叛居內則篡使外不叛內不篡古今已還法術最長其置府立衛乎近代已來於其將也弊復為甚率皆市兒輩多繼金玉負倚幽陰折券交貨所能致也絕不識父兄禮義之教復無慷慨感概之氣百城千里一朝得之其強傑愎勃者則撓削法制不使縛己斬族忠良不使違己力壹勢便罔不為寇其陰泥巧狡者亦能家算口斂委於邪幸由卿市公去郡得都四履所治指為別館或一夫不幸而壽則戛割生人略幣天下是以天下兵亂不息齊人乾耗靡不由是矣嗚呼文皇帝十六衛之旨其誰原而復之乎!」又作戰論》,以為:「河北視天下猶珠璣也天下視河北猶四支也河北氣俗渾厚果於戰耕加以土息健馬便於馳敵是以出則勝處則饒不窺天下之產自可封殖亦猶大農之家不待珠璣然後以為富也國家無河北則精甲銳卒利刀良弓健馬無有也是一支兵去矣河東盟津滑台大梁彭城東平盡宿厚兵以塞虜沖不可它使是二支兵去矣六鎮之師厥數三億低首仰給橫拱不為則沿淮已北循河之南東盡海西叩洛赤地盡取才能應費是三支財去矣咸陽西北戎夷大屯盡鏟吳楚之饒以啖兵戍是四支財去矣天下四支盡解頭腹兀然其能以是久為安乎今者誠能治其五敗則一戰可定四支可生夫天下無事之時殿寄大臣偷安奉私戰士離落兵甲鈍弊是不蒐練之過其敗一也百人荷戈仰食縣官則挾千夫之名大將小裨操其餘贏以虜壯為幸以師老為娛是執兵者常少糜食常多此不責實料食之過其敗二也戰小勝則張皇其功奔走獻狀以邀上賞或一日再賜或一月累封凱還未歌書品已崇爵命極矣田宮廣矣金繒溢矣子孫官矣焉肯搜奇出死勤於我矣此厚賞之過其敗三也多喪兵士顛翻大都則跳身而來刺邦而去回視刀鋸氣色甚安一歲未更旋已立於壇墀之上矣此輕罰之過其敗四也大將兵柄不得專恩臣敕使迭來揮之堂然將陳殷然將鼓一則曰必為偃月一則曰必為魚麗三軍萬夫環旋翔羊晃駭之間虜騎乘之遂取吾之鼓旗此不專任責成之過其敗五也今者誠欲調持干戈灑掃垢污以為萬世安而乃踵前非是不可為也。」又作守論》,以為:「今之議者鹹曰夫倔強之徒吾以良將勁兵為銜策高位美爵充飽其腸安而不撓外而不拘亦猶豢擾虎狼而不指其心則忿氣不萌此大歷貞元所以守邦也亦何必疾戰焚煎吾民然後以為快也愚曰大歷貞元之間適以此為禍也當是之時有城數十千百卒夫則朝廷別待之貸以法度於是乎闊視大言自樹一家破制削法角為尊奢天子養威而不問有司守恬而不呵王侯通爵越祿受之覲聘不來幾杖扶之逆息虜胤皇子嬪之裝緣采飾無不備之是以地益廣兵益強僭擬益甚侈心益昌於是土田名器分劃殆盡而賊夫貪心未及畔岸遂有淫名越號或帝或王盟詛自立恬淡不畏走兵四略以飽其志者也是以趙齊卓起大唱蜀躡而和之其餘混項軒囂欲相效者往往而是運遭孝武宵旰不忘前英後傑夕思朝議故能大者誅鋤小者惠來不然秦之郊幾為獵哉大抵生人油然多欲欲而不得則怒怒則爭亂隨之是以教笞於家刑罰於國征伐於天下此所以裁其欲而塞其爭也大歷貞元之間盡反此道提區區之有而塞無涯之爭是以首尾指支幾不能相運掉也今者不知非此而反用以為經愚見為盜者非止於河北而已嗚呼大歷貞元守邦之術永戒之哉!」

  又注孫子》,為之序以為:「兵者刑也刑者政事也為夫子之徒實仲由冉有之事也不知自何代何人分為二道曰文離而俱行因使縉紳之士不敢言兵或恥言之苟有言者世以為粗暴異人人不比數嗚呼亡失根本斯最為甚!《:『四郊多壘此卿大夫之辱也。』歷觀自古樹立其國滅亡其國未始不由兵也主兵者必聖賢材能多聞博識之士乃能有功議於廊廟之上兵形已成然後付之於將漢祖言指蹤者人也獲兔者犬也』,此其是也彼為相者曰:「兵非吾事吾不當知。』君子曰:「勿居其位可也!」

  前邠寧行軍司馬鄭注依倚王守澄權勢熏灼上深惡之九月丙寅侍御史李款閣內奏彈註:「內通敕使外連朝士兩地往來卜射財賄晝伏夜動干竊化權人不敢言道路以目請付法司。」旬日之間章數十上守澄匿注於右軍左軍中尉韋元素樞密使楊承和王踐言皆惡注左軍將李弘楚說元素曰鄭注奸猾無雙卵鷇不除使成羽翼必為國患今因御史所劾匿軍中弘楚請以中尉意詐為有疾召使治之來則中尉延與坐弘楚侍側伺中尉舉目擒出杖殺之中尉因見上叩頭請罪具言其奸王必助中尉進言況中尉有翼戴之功豈以除奸而獲罪乎!」元素以為然召之注至蠖屈鼠伏佞辭泉湧元素不覺執手款曲諦聽忘倦弘楚詗伺往復再三元素不顧以金帛厚遺注而遣之弘楚怒曰:「中尉失今日之斷必不免它日之禍矣!」因解軍職去頃之疽發背卒王涯之為相注有力焉且畏王守澄遂寢李款之奏守澄言注於上而釋之尋奏為侍御史充右神策判官朝野駭歎

  甲寅以前忠武節度使王智興為河中節度使

  群臣以上即位八年未受尊號十二月甲午上尊號曰太和文武仁聖皇帝會有五坊中使薛季稜自同華還言閭閻凋弊上歎曰:「關中小稔百姓尚爾況江淮比年大水其人如何吾無術以救之敢崇虛名乎!」因以通天帶賞季稜群臣凡四上表竟不受

  庚子上始得風疾不能言於是王守澄薦昭義行軍司馬鄭注善醫上征注至京師飲其藥頗有驗遂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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