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자치통감 - 3. 한기 6)

상 상 2016. 1. 16. 12:48

卷第十四

 

 

漢紀六】 起閼逢困敦盡重光協洽凡八年

   太宗孝文皇帝中前三年甲子公元前一七七年

十月丁酉晦日有食之

十一月丁卯晦日有食之

詔曰:「前遣列侯之國或辭未行丞相朕之所重其為朕率列侯之國!」

十二月免丞相勃遣就國乙亥以太尉灌嬰為丞相罷太尉官屬丞相

四月城陽景王章薨

趙王敖獻美人於高祖得幸有娠及貫高事發美人亦坐系河內美人母弟趙兼因辟陽侯審食其言呂後呂後妒弗肯白美人已生子即自殺吏奉其子詣上上悔名之曰長令呂後母之而葬其母真定後封長為淮南王

淮南王蚤失母常附呂後故孝惠呂後時得無患而常心怨辟陽侯以為不強爭之於呂後使其母恨而死也及帝即位淮南王自以最親驕蹇數不奉法上常寬假之是歲入朝從上入苑囿獵與上同車常謂上大兄」。王有材力能扛鼎乃往見辟陽侯自袖鐵椎椎辟陽侯令從者魏敬剄之馳走闕下肉袒謝罪帝傷其志為親故赦弗治當是時薄太后及太子諸大臣皆憚淮南王淮南王以此歸國益驕恣出入稱警蹕稱制擬於天子袁盎諫曰:「諸侯太驕必生患。」上不聽

 

五月匈奴右賢王入居河南地侵盜上郡保塞蠻夷殺略人民上幸甘泉遣丞相灌嬰發車騎八萬五千詣高奴擊右賢王發中尉材官屬衛將軍軍長安右賢王走出塞

上自甘泉之高奴因幸太原見故群臣皆賜之復晉陽中都民三歲租留游太原十餘日

大臣之誅諸呂也硃虛侯功尤大大臣許盡以趙地王硃虛侯盡以梁地王東牟侯及帝立聞硃虛東牟之初欲立齊王故絀其功及王諸子乃割齊二郡以王之興居自以失職奪功頗怏怏聞帝幸太原以為天子且自擊胡遂發兵反帝聞之罷丞相及行兵皆歸長安以棘浦侯柴武為大將軍將四將軍十萬眾擊之祁侯繒賀為將軍軍滎陽七月上自太原至長安:「濟北吏民兵未至先自定及以軍城邑降者皆赦之復官爵與王興居去來者赦之。」八月濟北王興居兵敗自殺

南陽張釋之為騎郎十年不得調欲免歸袁盎知其賢而薦之為謁者僕射

釋之從行登虎圈上問上林尉諸禽獸簿十餘問尉左右視盡不能對虎圈嗇夫從旁代尉對上所問禽獸簿甚悉欲以觀其能口對響應無窮者帝曰:「吏不當若是邪尉無賴!」乃詔釋之拜嗇夫為上林令釋之久之前:「陛下以絳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長者也。」又復問:「東陽侯張相如何如人也?」上復曰:「長者。」釋之曰:「夫絳侯東陽侯稱為長者此兩人言事曾不能出口豈效此嗇夫喋喋利口捷給哉且秦以任刀筆之吏爭以亟疾苛察相高其敝徒文具而無實不聞其過陵遲至於土崩今陛下以嗇夫口辨而超遷之臣恐天下隨風而靡爭為口辨而無其實夫下之化上疾於景響舉錯不可不審也。」帝曰:「!」乃不拜嗇夫上就車詔釋之參乘徐行問釋之秦之敝具以質言至宮上拜釋之為公車令

頃之太子與梁王共車入朝不下司馬門於是釋之追止太子梁王無得入殿門遂劾不下公門不敬」,奏之薄太后聞之帝免冠謝教兒子不謹薄太后乃使使承詔赦太子梁王然後得入帝由是奇釋之拜為中大夫頃之至中郎將

從行至霸陵上謂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槨用紵絮昔斮陳漆其間豈可動哉!」左右皆曰:「!」釋之曰:「使其中有可欲者雖錮南山猶有隙使其中無可欲者雖無石槨又何戚焉!」帝稱善是歲釋之為廷尉上行出中渭橋有一人從橋下走乘輿馬驚於是使騎捕之屬廷尉釋之奏當:「此人犯蹕當罰金。」上怒曰:「此人親驚吾馬馬賴和柔令它馬固不敗傷我乎而廷尉乃當之罰金。」釋之曰:「法者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其時上使使誅之則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壹傾天下用法皆為之輕重民安所錯其手足唯陛下察之。」上良久曰:「廷尉當是也。」

其後人有盜高廟坐前玉環帝怒下廷尉治釋之按盜宗廟服御物者為奏當棄市上大怒曰:「人無道乃盜先帝器吾屬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廟意也。」釋之免冠頓首謝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順為差今盜宗廟器而族之有如萬分一假令愚民取長陵一抔土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帝乃白太后許之

   太宗孝文皇帝中四年乙丑公元前一七六年

十二月穎陰懿侯灌嬰薨

正月甲午以御史大夫陽武張蒼為丞相蒼好書博聞尤邃律歷

上召河東守季布欲以為御史大夫有言其勇使酒難近者留邸一月見罷季布因進曰:「臣無功竊寵待罪河東陛下無故召臣此人必有以臣欺陛下者今臣至無所受事罷去此人必有毀臣者夫陛下以一人之譽而召臣以一人之毀而去臣臣恐天下有識聞之有以窺陛下之淺深也!」上默然良久曰:「河東吾股肱郡故特召君耳。」

上議以賈誼任公卿之位大臣多短之曰:「洛陽之人年少初學專欲擅權紛亂諸事。」於是天子後亦疏之不用其議以為長沙王太傅

絳侯周勃既就國每河東守尉行縣至絳勃自畏恐誅常被甲令家人持兵以見之其後人有上書告勃欲反下廷尉廷尉逮捕勃治之勃恐不知置辭吏稍侵辱之勃以千金與獄吏獄吏乃書牘背示之曰:「以公主為證。」公主者帝女也勃太子勝之尚之薄太后亦以為勃無反事帝朝太后太后以冒絮提帝曰:「絳侯始誅諸呂綰皇帝璽將兵於北軍不以此時反今居一小縣顧欲反邪?」帝既見絳侯獄辭乃謝曰:「吏方驗而出之。」於是使使持節赦絳侯復爵邑絳侯既出:「吾嘗將百萬軍然安知獄吏之貴乎!」

作顧成廟

   太宗孝文皇帝中五年丙寅公元前一七五年

二月地震

秦用半兩錢高祖嫌其重難用更鑄莢錢於是物價騰踴米至石萬錢四月更造四銖錢除盜鑄錢令使民得自鑄

賈誼諫曰:「法使天下公得雇租鑄銅錫為錢敢雜以鉛鐵為它巧者其罪黥然鑄錢之情非殽雜為巧則不可得贏而殽之甚微為利其厚夫事有召禍而法有起奸今令細民人操造幣之勢各隱屏而鑄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奸雖黥罪日報其勢不止乃者民人抵罪多者一縣百數及吏之所疑搒笞奔走者甚眾夫縣法以誘民使入隱阱孰多於此又民用錢郡縣不同或用輕錢百加若干或用重錢平稱不受法錢不立吏急而壹之乎則大為煩苛而力不能勝縱而弗呵乎則市肆異用錢文大亂苟非其術何鄉而可哉今農事棄捐而采銅者日蕃釋其耒耨冶熔炊炭奸錢日多五谷不為多善人怵而為奸邪願民陷而之刑戮刑戮將甚不詳奈何而忽國知患此吏議必曰禁之』。禁之不得其術其傷必大令禁鑄錢則錢必重重則其利深盜鑄如雲而起棄市之罪又不足以禁矣奸數不勝而法禁數潰銅使之然也銅布於天下其為禍博矣故不如收之。」賈山亦上書諫以為:「錢者亡用器也而可以易富貴富貴者人主之操柄也令民為之是與人主共操柄不可長也。」上不聽

是時太中大夫鄧通方寵幸上欲其富賜之蜀嚴道銅山使鑄錢吳王濞有豫章銅山招致天下亡命者以鑄錢東煮海水為鹽以故無賦而國用饒足於是吳鄧錢布天下

帝分代為二國立皇子武為代王參為太原王是歲徙代王武為淮陽王以太原王參為代王盡得故地

   太宗孝文皇帝中六年丁卯公元前一七四年

十月李華

淮南厲王長自作法令行於其國逐漢所置吏請自置相二千石帝曲意從之又擅刑殺不辜及爵人至關內侯數上書不遜順帝重自切責之乃令薄昭與書風諭之引管蔡及代頃王濟北王興居以為儆戒

王不說令大夫但士伍開章等七十人與棘蒲侯柴武太子奇謀以輦車四十乘反谷口令人使閩越匈奴事覺有司治之使使召淮南王王至長安丞相張蒼典客馮敬行御史大夫事與宗正廷尉奏:「長罪當棄市。」制曰:「其赦長死罪勿王徙處蜀郡嚴道邛郵。」盡誅所與謀者載長以輜車令縣以次傳之

袁盎諫曰:「上素驕淮南王弗為置嚴傅以故至此淮南王為人剛今暴摧折之臣恐卒逢霧露病死陛下有殺弟之名奈何?」上曰:「吾特苦之耳今復之。」

淮南王果憤恚不食死縣傳至雍雍令發封以死聞上哭甚悲謂袁盎曰吾不聽公言卒亡淮南王今為奈何?」盎曰:「獨斬丞相御史以謝天下乃可。」上即令丞相御史逮考諸縣傳送淮南王不發封饋侍者皆棄市以列侯葬淮南王於雍置守塚三十戶

匈奴單于遣漢書曰:「前時皇帝言和親事稱書意合歡漢邊吏侵侮右賢王右賢王不請聽後義盧侯難支等計與漢吏相距絕二主之約離兄弟之親故罰右賢王使之西求月氏擊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馬力強以夷滅月氏盡斬殺降下定之樓蘭烏孫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國皆已為匈奴諸引弓之民並為一家北州以定願寢兵休士卒養馬除前事復故約以安邊民皇帝即不欲匈奴近塞則且詔吏民遠捨。」帝報書曰:「單于欲除前事復故約朕甚嘉之此古聖王之志也漢與匈奴約為兄弟所以遺單于甚厚倍約離兄弟之親者常在匈奴然右賢王事已在赦前單于勿深誅單于若稱書意明告諸吏使無負約有信敬如單于書。」

後頃之冒頓死子稽粥立號曰老上單于老上單于初立帝復遣宗室女翁主為單于閼氏使宦者燕人中行說傅翁主說不欲行漢強使之說曰:「必我也為漢患者!」中行說既至因降單于單于甚親幸之

匈奴好漢繒絮食物中行說曰:「匈奴人眾不能當漢之一郡然所以強者以衣食異無仰於漢也今單于變俗好漢物漢物不過什二則匈奴盡歸於漢矣。」其得漢繒絮以馳草棘中衣胯皆裂敝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得漢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也於是說教單于左右疏記以計課其人眾畜牧其遺漢書牘及印封皆令長大倨傲其辭自稱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

漢使或訾笑匈奴俗無禮義者中行說輒窮漢使曰:「匈奴約束徑易行君臣簡可久一國之政猶一體也故匈奴雖亂必立宗種今中國雖雲有禮義及親屬益疏則相殺奪以至易姓皆從此類也土室之人顧無多辭喋喋占占顧漢所輸匈奴繒絮米薛令其量中必善美而已矣何以言為乎且所給則已不備苦惡則候秋熟以騎馳蹂而稼穡耳!」

梁太傅賈誼上疏曰:「臣竊惟今之事勢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傷道者難遍以疏舉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獨以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則諛皆非事實知治亂之體者也夫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方今之勢何以異此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數之於前因陳治安之策試詳擇焉使為治勞智慮苦身體乏鐘鼓之樂勿為可也樂與今同而加之諸侯軌道兵革不動匈奴賓服百姓素樸生為明帝沒為明神名譽之美垂於無窮使顧成之廟稱為太宗上配太祖與漢亡極立經陳紀為萬世法雖有愚幼不肖之嗣猶得蒙業而安以陛下之明達因使少知治體者得佐下風致此非難也

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勢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子西鄉而擊今吳又見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德澤有加焉猶尚如是況莫大諸侯權力且十此者虖

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國之王幼弱未壯漢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數年之後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而賜罷彼自丞尉以上遍置私人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邪此時而欲為治安雖堯舜不治

黃帝曰:『日中必{}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順而全安甚易不肯蚤為已乃墮骨肉之屬而抗剄之豈有異秦之季世虖其異姓負強而動者漢已幸而勝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襲是跡而動既有征矣其勢盡又復然殃禍之變未知所移明帝處之尚不能以安後世將如之何

臣竊跡前事大抵強者先反長沙乃二萬五千戶耳功少而最完勢疏而最忠非獨性異人也亦形勢然也曩令樊灌據數十城而王今雖以殘亡可也令信越之倫列為徹侯而居雖至今存可也然則天下之大計可知已欲諸王之皆忠附則莫若令如長沙王欲臣子勿菹醢則莫若令如樊酈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眾建諸侯而少其力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亡邪心令海內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諸侯之君不敢有異心輻湊並進而歸命天子割地定製令齊楚各為若干國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孫畢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盡而止其分地眾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生者舉使君之一寸之地一人之眾天子亡所利焉誠以定治而已如此則臥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當時大治後世誦聖陛下誰憚而久不為此

天下之勢方病大腫一脛之大幾如要一指之大幾如股平居不可屈伸一二指慉身慮亡聊失今不治必為錮疾後雖有扁鵲不能為已病非徒腫也又苦炙盭元王之子帝之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也惠王之子親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權以逼天子臣故曰非徒病腫也又苦炙盭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天下之勢方倒懸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蠻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侮侵掠至不敬也而漢歲致金絮采繒以奉之足反居上首顧居下倒縣如此莫之能解猶為國有人乎可為流涕者此也今不獵猛敵而獵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菟玩細娛而不圖大患德可遠加而直數百裡外威令不伸可為流涕者此也

今庶人屋壁得為帝服倡優下賤得為後飾且帝之身自衣皁綈而富民牆屋被文繡天子之後以緣其領庶人孽妾以緣其履此臣所謂舛也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饑不可得也饑寒切於民之肌膚欲其亡為奸邪不可得也可為長太息者此也

商君遺禮義棄仁恩並心於進取行之二歲秦俗日敗故秦人家富子壯則出分家貧子壯則出贅借父櫌鉏慮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誶語抱哺其子與公並居婦姑不相說則反脣而相稽其慈子耆利不同禽獸者亡幾耳今其遺見餘俗猶尚未改棄禮誼捐廉恥日甚可謂月異而歲不同矣逐利不耳慮非顧行也今其甚者殺父兄矣而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會之間以為大故至於俗流失世壞敗因恬而不知怪慮不動於耳目以為是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而鄉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俗吏之所務在於刀筆筐篋而不知大體陛下又不自憂竊為陛下惜之豈如今定經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親各得其宜此業壹定世世常安而後有所持循矣若夫經制不定是猶渡江河亡維楫中流而遇風波船必覆矣可為長太息者此也

周為天子皆數十世秦為天子二世而亡人性不甚相遠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長而秦無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舉以禮有司齊肅端冕見之南郊過闕則下過廟則趨故自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孩提有識三公三少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於是皆選天下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翼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故太子乃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猶生長於齊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猶生長於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習與智長故切而不愧化與心成故中道若性夫三代之所以長久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使趙高傅胡亥而教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之三族也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若艾草菅然豈惟胡亥之性惡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鄙諺曰:『前車覆後車誡。』秦世之所以亟絕者其轍跡可見也然而不避是後車又將覆也天下之命縣於太子太子之善在於早諭教與選左右夫心未濫而先諭都則化易成也開於道術智誼之指則教之力也若其服習積貫則左右而已夫胡粵之人生而同聲嗜欲不異及其長而成俗累數譯而不能相通有雖死而不相為者則教習然也臣故曰選左右早諭教最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則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一人有慶兆民賴之。』此時務也

凡人之智能見已然不能見將然夫禮者禁於將然之前而法者禁於已然之後是故法之所為用易見而禮之所為生難知也若夫慶賞以勸善刑罰以懲惡先王執此之政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據此之公無私如天地豈顧不用哉然而曰禮雲禮雲者貴絕惡於未萌而起教於微眇使民日遷善遠罪而不自知也孔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毋訟乎!』為人主計者莫如先審取捨取捨之極定於內而安危之萌應於外矣秦王之欲尊宗廟而安子孫與湯武同然而湯武廣大其德行六七百歲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餘歲則大敗此亡他故矣武之定取捨審而秦王之定取捨不審矣夫天下大器也今人之置器置諸安處則安置諸危處則危天下之情與器無以異在天子之所置之武置天下於仁累子孫數十世此天下所共聞也秦王置天下於法令刑罰禍幾及身子孫誅絕此天下之所共見也是非其明效大驗邪人之言曰:『聽言之道必以其事觀之則言者莫敢妄言。』今或言禮誼之不如法令教化之不如刑罰人主胡不引殷秦事以觀之也人主之尊譬如堂群臣如陛眾庶如地故陛九級上廉遠地則堂高陛無級廉近地則堂卑高者難攀卑者易陵理勢然也故古者聖王制為等列內有公大夫外有公然後有官師小吏延及庶人等級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

裡諺曰:『欲投鼠而忌器。』此善諭也鼠近於器尚憚不投恐傷其器況於貴臣之近主乎廉恥節禮以治君子故有賜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罪不及大夫以其離主上不遠也不敢齒君之路馬蹴其芻者有罰所以為主上豫遠不敬也今自王三公之貴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禮之也古天子之所謂伯父伯舅也而令與眾庶同黥棄市之法然則堂不無陛虖被戮辱者不泰迫虖廉恥不行大臣無乃握重權大官而有徒隸無恥之心虖夫望夷之事二世見當以重法者投鼠而不忌器之習也臣聞之履雖鮮不加於枕冠雖敝不以苴履夫嘗已在貴寵之位天子改容而禮貌之矣吏民嘗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過帝令廢之可也退之可也賜之死可也滅之可也若夫束縛之系媟之輸之司寇編之徒官司寇小吏詈罵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眾庶見也夫卑賤者習知尊貴者之一旦吾亦乃可以加此也非所以尊尊貴貴之化也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廢者不謂不廉曰簠簋不飾』;坐污穢淫亂男女無別者不曰污穢帷薄不修』;坐罷軟不勝任者不謂罷軟下官不職』。故貴大臣定有其罪矣猶未斥然正以呼之也尚遷就而為之諱也故其在大譴大何之域者聞譴何則白冠氂纓盤水加劍造請室而請罪耳上不執縛系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者聞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頸盭而加也其有大罪者聞命則北面再拜跪而自裁上不使人捽抑而刑之也:『子大夫自有過耳吾遇子有禮矣。』遇之有禮故群臣自熹嬰以廉恥故人矜節行上設廉恥禮義以遇其臣不以節行報其上者

非人類也故化成俗定則為人臣者皆顧行而忘利守節而伏義故可以托不御之權可以寄六尺之孤此厲廉恥行禮誼之所致也主上何喪焉此之不為而顧彼之久行故曰可為長太息者此也。」

誼以絳侯前逮系獄卒無事故以此譏上上深納其言養臣下有節是後大臣有罪皆自殺不受刑

   太宗孝文皇帝中七年戊辰公元前一七三年

十月令列侯太夫人夫人諸侯王子及吏二千石無得擅征捕

四月赦天下

六月癸酉未央宮東闕罘罳災

民有歌淮南王者曰:「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帝聞而病之

   太宗孝文皇帝中八年己巳公元前一七二年

封淮南厲王子安等四人為列侯賈誼知上必將復王之也上疏諫曰:「淮南王之悖逆無道天下孰不知其罪陛下幸而赦遷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當今奉尊罪人之子適足以負謗於天下耳此人少壯豈能忘其父哉白公勝所為父報仇者大父與叔父也白公為亂非欲取國代主發忿快志剡手以沖仇人之匈固為俱靡而已淮南雖小黥布嘗用之矣漢存特幸耳夫擅仇人足以危漢之資於策不便予之眾積之財此非有子胥白公報於廣都之中即疑有專諸荊軻起於兩柱之間所謂假賊兵為虎翼者也願陛下少留計!」上弗聽

有長星出於東方

 

   太宗孝文皇帝中九年庚午公元前一七一年

大旱

 

   太宗孝文皇帝中十年辛未公元前一七零年

上行幸甘泉

將軍薄昭殺漢使者帝不忍加誅使公卿從之飲酒欲令自引分昭不肯使群臣喪服往哭之乃自殺

臣光曰李德裕以為:「漢文帝誅薄昭斷則明矣於義則未安也秦康送晉文興如存之感況太后尚存唯一弟薄昭斷之不疑非所以慰母氏之心也。」臣愚以為法者天下之公器惟善持法者親疏如一無所不行則人莫敢有所恃而犯之也夫薄昭雖素稱長者文帝不為置賢師傅而用之典兵驕而犯上至於殺漢使者非有恃而然乎若又從而赦之則與成哀之世何異哉魏文帝嘗稱漢文帝之美而不取其殺薄昭:「舅後之家但當養育以恩而不當假借以權既觸罪法又不得不害。」譏文帝之始不防閒昭也斯言得之矣然則欲慰母心者將慎之於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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