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자치통감 - 3. 한기 4)

상 상 2016. 1. 16. 12:46

卷第十二

 

 

 漢紀四】 起玄黓攝提格盡昭陽赤奮若凡十二年

   太祖高皇帝下八年壬寅公元前一九九年

 

上東擊韓王信餘寇於東垣過柏人貫高等壁人於廁中欲以要上上欲宿心動問曰:「縣名為何?」:「柏人。」上曰:「柏人者迫於人也。」遂不宿而去

十二月帝行自東垣至

 

三月行如洛陽

令賈人毋得衣錦操兵騎馬

 

九月行自洛陽至淮南王梁王趙王楚王皆從

匈奴冒頓數苦北邊上患之問劉敬劉敬曰:「天下初定士卒罷於兵未可以武服也冒頓殺父代立妻群母以力為威未可以仁義說也獨可以計久遠子孫為臣耳然恐陛下不能為。」上曰:「奈何?」對曰:「陛下誠能以適長公主妻之厚奉遺之彼必慕以為閼氏生子必為太子陛下以歲時漢所餘彼所鮮數問遺因使辨士風諭以禮節冒頓在固為子婿則外孫為單于豈嘗聞外孫敢與大父抗禮者哉可無戰以漸臣也若陛下不能遣長公主而令宗室及後宮詐稱公主彼知不肯貴近無益也。」帝曰:「!」欲遣長公主呂後日夜泣曰:「妾唯太子一女奈何棄之匈奴!」上竟不能遣

 

 

 

 

 

 

   太祖高皇帝下九年癸卯公元前一九八年

上取家人子名為長公主以妻單于使劉敬往結和親約

臣光曰建信侯謂冒頓殘賊不可以仁義說而欲與為婚姻何前後之相違也夫骨肉之恩尊卑之敘唯仁義之人為能知之奈何欲以此服冒頓哉蓋上世帝王之御夷狄也服則懷之以德叛則震之以威未聞與為婚姻也且冒頓視其父如禽獸而獵之奚有於婦翁建信侯之術固已疏矣況魯元已為趙後又可奪乎

劉敬從匈奴來因言:「匈奴河南白羊樓煩王去長安近者七百裡輕騎一日一夜可以至秦中秦中新破少民地肥饒可益實夫諸侯初起時非齊諸田楚昭景莫能興今陛下雖都關中實少民東有六國之強族一日有變陛下亦未得高枕而臥也臣願陛下徙六國後及豪桀名家居關中無事可以備胡諸侯有變亦足率以東伐此強本弱末之術也。」上曰:「!」

 

十一月徙齊楚大族昭氏屈氏景氏懷氏田氏五族及豪桀於關中與利田凡十餘萬口

十二月上行如洛陽

貫高怨家知其謀上變告之於是上逮捕趙王及諸反者趙午等十餘人皆爭自剄貫高獨怒罵曰:「誰令公為之今王實無謀而並捕王公等皆死誰白王不反者?」乃轞車膠致與王詣長安高對獄曰:「獨吾屬為之王實不知。」吏治手旁笞數千刺剟身無可擊者終不復言呂後數言:「張王以公主故不宜有此。」上怒曰:「使張敖據天下豈少而女乎!」不聽廷尉以貫高事辭聞上曰:「壯士誰知者以私問之。」中大夫洩公曰:「臣之邑子素知之此固趙國立義不侵為然諾者也。」上使洩公持節往問之箯輿前洩公與相勞苦如生平歡因問:「張王果有計謀不?」高曰:「人情寧不各愛其父母妻子乎今吾三族皆以論死豈愛王過於吾親哉顧為王實不反獨吾等為之。」具道本指所以為者王不知狀於是洩公入具以報上正月上赦趙王敖廢為宣平侯徒代王如意為趙王上賢貫高為人使洩公具告之曰:「張王已出。」因赦貫高貫高喜曰:「吾王審出乎?」洩公曰:「。」洩公曰:「上多足下故赦足下。」貫高曰:「所以不死一身無餘者白張王不反也今王已出吾責已塞死不恨矣且人臣有篡弒之名何面目復事上哉縱上不殺我我不愧於心乎!」乃仰絕亢遂死

荀悅論曰貫高首為亂謀殺主之賊雖能證明其王小亮不塞大逆私行不贖公罪。《春秋之義大居正罪無赦可也

臣光曰高祖驕以失臣貫高狠以亡君使貫高謀逆者高祖之過也使張敖亡國者貫高之罪也

:「丙寅前有罪殊死已下皆赦之。」

 

二月行自洛陽至

上詔:「趙群臣賓客敢從張王者皆族。」郎中田叔客孟舒皆處髡鉗為王家奴以從及張敖既免上賢田叔孟舒等召見與語漢廷臣無能出其右者上盡拜為郡守諸侯相

六月乙未晦日有食之

是歲更以丞相何為相國

 

 

 

 

 

   太祖高皇帝下十年甲辰公元前一九七年

五月太上皇崩於櫟陽宮七月癸卯葬太上皇於萬年楚王梁王皆來送葬赦櫟陽囚

定陶戚姬有寵於上生趙王如意上以太子仁弱謂如意類己雖封為趙王常留之長安上之關東戚姬常從日夜啼泣欲立其子呂後年長常留守益疏上欲廢太子而立趙王大臣爭之皆莫能得御史大夫周昌廷爭之強上問其說昌為人吃又盛怒:「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廢太子臣期期不奉詔!」上欣然而笑呂後側耳於東廂聽既罷見昌為跪謝:「微君太子幾廢!」時趙王年十歲上憂萬歲之後不全也符璽御史趙堯請為趙王置貴強相及呂後太子群臣素所敬憚者上曰:「誰可者?」堯曰:「御史大夫昌其人也。」上乃以昌相趙而以堯代昌為御史大夫

上以陽夏侯陳豨為相國監趙代邊兵豨過辭淮陰侯淮陰侯挈其手辟左右與之步於庭仰天歎曰:「子可與言乎?」豨曰:「唯將軍令之!」淮陰侯曰:「公之所居天下精兵處也而公陛下之信幸臣也人言公之畔陛下必不信再至陛下乃疑矣三至必怒而自將吾為公從中起天下可圖也。」陳豨素知其能也信之:「謹奉教!」豨常慕魏無忌之養士及為相守邊告歸過趙賓客隨之者千餘乘邯鄲官捨皆滿趙相周昌求入見上具言豨賓客甚盛擅兵於外數歲恐有變上令人覆案豨客居代者諸不法事多連引豨豨恐韓王信因使王黃曼丘臣等說誘之太上皇崩上使人召豨豨稱病不至九月遂與王黃等反自立為代王劫略趙上自東擊之至邯鄲喜曰:「豨不南據邯鄲而阻漳水吾知其無能為矣。」

周昌奏:「常山二十五城亡其二十城請誅守。」上曰:「尉反乎?」對曰:「。」上曰:「是力不足亡罪。」上令周昌選趙壯士可令將者白見四人上嫚罵曰:「豎子能為將乎?」四人慚皆伏地上封各千戶以為將左右諫曰;「從入蜀伐楚賞未遍行今封此何功?」上曰:「非汝所知陳豨反代地皆豨有吾以羽檄征天下兵未有至者今計唯獨邯鄲中兵耳吾何愛四千戶不以慰趙子弟!」皆曰:「!」又聞豨將皆故賈人上曰:「吾知所以與之矣。」乃多以金購豨將豨將多降

 

 

 

 

   太祖高皇帝下十一年乙巳公元前一九六年

上在邯鄲陳豨將侯敞將萬餘人游行王黃將騎千餘軍曲逆張春將卒萬餘人渡河攻聊城漢將軍郭蒙與齊將擊大破之太尉周勃道太原入定代地至馬邑不下攻殘之趙利守東垣帝攻拔之更命曰真定帝購王黃曼丘臣以千金其麾下皆生致之於是陳豨軍遂敗

淮陰侯信稱病不從擊豨陰使人至豨所與通謀信謀與家臣夜詐詔赦諸官徒欲發以襲呂後太子部署已定待豨報其捨人得罪於信信囚欲殺之正月捨人弟上變告信欲反狀於呂後呂後欲召恐其儻不就乃與蕭相國謀詐令人從上所來言豨已得列侯群臣皆賀相國紿信曰:「雖疾強入賀。」信入呂後使武士縛信斬之長樂鐘室信方斬:「吾悔不用蒯徹之計乃為兒女子所詐豈非天哉!」遂夷信三族

臣光曰世或以韓信為首建大策與高祖起漢中定三秦遂分兵以北禽魏取代僕趙脅燕東擊齊而有之南滅楚垓下漢之所以得天下者大抵皆信之功也觀其距蒯徹之說迎高祖於陳豈有反心哉良由失職怏怏遂陷悖逆夫以盧綰裡舊恩猶南面王燕信乃以列侯奉朝請豈非高祖亦有負於信哉臣以為高祖用詐謀禽信於陳言負則有之雖然信亦有以取之也漢與楚相距滎陽信滅齊不還報而自王其後漢追楚至固陵與信期共攻楚而信不至當是之時高祖固有取信之心矣顧力不能耳及天下已定則信復何恃哉夫乘時以徼利者市井之志也酬功而報德者士君子之心也信以市井之志利其身而以君子之心望於人不亦難哉是故太史公論之曰:「假令韓信學道謙讓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則庶幾哉於漢家勳可以比周太公之徒後世血食矣不務出此而天下已集乃謀畔逆夷滅宗族不亦

宜乎!」

將軍柴武斬韓王信於參合

上還洛陽聞淮陰侯之死且喜且憐之問呂後曰:「信死亦何言?」呂後曰:「信言恨不用蒯徹計。」上曰:「是齊辯士蒯徹也。」乃詔齊捕蒯徹蒯徹至上曰:「若教淮陰侯反乎?」對曰:「臣固教之豎子不用臣之策故令自夷於此如用臣之計陛下安得而夷之乎!」上怒曰;「烹之!」徹曰:「嗟乎冤哉烹也!」上曰:「君教韓信反何冤?」對曰:「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疾足者先得焉跖之狗吠堯堯非不仁狗固吠非其主當是時臣唯獨知韓信非知陛下也且天下銳精持鋒欲為陛下所為者甚眾顧力不能耳又可盡烹之邪?」上曰:「置之。」

立子恆為代王都晉陽

大赦天下

上之擊陳豨也徵兵於梁梁王稱病使將將兵詣邯鄲上怒使人讓之梁王恐欲自往謝其將扈輒曰:「王始不往見讓而往往則為禽矣不如遂發兵反。」梁王不聽梁太僕得罪亡走漢告梁王與扈輒謀反於是上使使掩梁王梁王不覺遂囚之洛陽有司治反形已具請論如法」,上赦以為庶人傳處蜀青衣西至鄭逢呂後從長安來彭王為呂後泣涕自言無罪願處故昌邑呂後許諾與俱東至洛陽呂後白上曰:「彭王壯士今徙之蜀此自遺患不如遂誅之妾謹與俱來。」於是呂後乃令其捨人告彭越復謀反廷尉王恬關奏請族之上可其奏三月夷越三族梟越首洛陽下詔:「有收視者輒捕之。」梁大夫欒布使於齊奏事越頭下祠而哭之吏捕以聞上召布欲烹之方提趨湯布顧曰:「願一言而死。」上曰:「何言?」布曰:「方上之困於彭城敗滎陽成皋間項王所以遂不能西者徒以彭王居梁地與漢合從苦楚也當是之時王一顧與楚則漢破與漢則楚破且垓下之會微彭王項氏不亡天下已定彭王剖符受封亦欲傳之萬世今陛下一徵兵於梁彭王病不行而陛下疑以為反反形未具以苛小案誅滅之臣恐功臣人人自危也今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請就烹。」於是上乃釋布罪拜為都尉

丙午立皇子恢為梁王丙寅立皇子友為淮陽王罷東郡頗益梁罷穎川郡頗益淮陽

四月行自洛陽至

五月詔立秦南海尉趙佗為南粵王使陸賈即授璽綬與剖符通使使和集百越無為南邊患害秦二世時南海尉任囂病且死召龍川令趙佗語曰:「秦為無道天下苦之聞陳勝等作亂天下未知所安南海僻遠吾恐盜兵侵地至此欲興兵絕新道自備待諸侯變會病甚且番禺負山險阻南海東西數千里頗有中國人相輔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國郡中長吏無足與言者故召公告之。」即被佗書行南海尉事囂死佗即移檄告橫浦陽山湟谿關曰:「盜兵且至急絕道聚兵自守!」因稍以法誅秦所置長吏以其黨為假守秦已破滅佗即擊並桂林象郡自立為南越武王陸生至尉佗魋結箕倨見陸生陸生說佗曰:「足下中國人親戚昆弟墳墓在真定今足下反天性棄冠帶欲以區區之越與天子抗衡為敵國禍且及身矣且夫秦失其政諸族豪桀並起唯漢王先入關據鹹陽項羽倍約自立為西楚霸王諸侯皆屬可謂至強然漢王起巴鞭笞天下遂誅項羽滅之五年之間海內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天子聞君王王南越不助天下誅暴逆將相欲移兵而誅王天子憐百姓新勞苦故且休之遣臣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王宜郊迎北面稱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強於此漢誠聞之掘燒王先人塚夷滅宗族使一偏將將十萬眾臨越則越殺王降漢如反覆手耳!」於是尉佗乃蹶然起坐謝陸生曰:「居蠻夷中

殊失禮義!」因問陸生曰:「我孰與蕭何曹參韓信賢?」陸生曰:「王似賢也。」復曰:「我孰與皇帝賢?」陸生曰:「皇帝繼五帝三皇之業統理中國中國之人以億計地方萬裡萬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判未始有也今王眾不過十萬皆蠻夷崎嶇山海間譬若漢一郡耳何乃比於漢!」尉佗大笑曰:「吾不起中國故王此使我居中國何遽不若漢!」乃留陸生與飲數月:「越中無足與語至生來令我日聞所不聞。」賜陸生橐中裝直千金他送亦千金陸生卒拜違法佗為南越王令稱臣奉漢約歸報帝大悅拜賈為太中大夫

陸生時時前說稱》、《》,帝罵之曰:「乃公居馬上而得之安事》、《》!」陸生曰:「居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之乎且湯武逆取而以順守之文武並用長久之術也昔者吳王夫差智伯秦始皇皆以極武而亡鄉使秦已並天下行仁義法先聖陛下安得而有之!」帝有慚色:「試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及古成敗之國。」陸生乃粗述存亡之征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帝未嘗不稱

左右呼萬歲號其書曰新語》。

帝有疾惡見人臥禁中詔戶者無得入群臣群臣絳灌等莫敢入十餘日舞陽侯樊噲排闥直入大臣隨之上獨枕一宦者臥噲等見上流涕曰:「始陛下與臣等起豐定天下何其壯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憊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見臣等計事顧獨與一宦者絕乎且陛下獨不見趙高之事乎?」帝笑而起七月淮南王布反淮陰侯死布已心恐及彭越誅醢其肉以賜諸侯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方獵見醢因大恐陰令人部聚兵候伺旁郡警急布所幸姬病就醫醫家與中大夫賁赫對門赫乃厚饋遺從姬飲醫家王疑其與亂欲捕赫赫乘傳詣長安上變:「布謀反有端可先未發誅也。」上讀其書語蕭相國相國曰:「布不宜有此恐仇怨妄誣之請系赫使人微驗淮南王。」淮南王布見赫以罪亡上變固已疑其言國陰事漢使又來頗有所驗遂族赫家發兵反反書聞上乃赦賁赫以為將軍上召諸將問計皆曰:「發兵擊之坑豎子耳何能為乎!」汝陰侯滕公召故楚令尹薛公問之令尹曰:「是固當反。」滕公曰:「上裂地而封之疏爵而王之其反何也?」令尹曰:「往年殺彭越前年殺韓信此三人者同功一體之人也自疑禍及身故反耳。」滕公言之上上乃召見問薛公薛公對曰:「布反不足怪也使布出於上計山東非漢

之有也出於中計勝敗之數未可知也出於下計陛下安枕而臥矣。」上曰:「何謂上計?」對曰:「東取吳西取楚並齊取魯傳檄燕固守其所山東非漢之有也。」「何謂中計?」「東取吳西取楚並韓取魏據敖倉之粟塞成皋之口勝敗之數未可行也。」「何謂下計?」「東取吳西取下蔡歸重於越身歸長沙陛下安枕而臥漢無事矣。」上曰:「是計將安出?」對曰:「出下計。」上曰:「何謂廢上中計而出下計?」對曰:「故麗山之徒也自致萬乘之主此皆為身不顧後為百姓萬世慮者也故曰出下計。」上曰:「!」封薛公千戶乃立皇子長為淮南王

是時上有疾欲使太子往擊黥布太子客東園公綺裡季夏黃公角裡先生說建成侯呂釋之曰:「太子將兵有功則位不益無功則從此受禍矣君何不急請呂後承間為上泣言:『黥布天下猛將也善用兵今諸將皆陛下故等夷乃令太子將此屬無異使羊將狼莫肯為用且使布聞之則鼓行而西耳上雖病強載輜車臥而護之諸將不敢不盡力上雖苦為妻子自強!』」於是呂釋之立夜見呂後呂後承間為上泣涕而言如四人意上曰:「吾惟豎子固不足遣而公自行耳。」於是上自將兵而東群臣居守皆送至霸上留侯病自強起至曲郵見上曰:「臣宜從病甚楚人剽疾願上無與爭鋒!」因說上令太子為將軍監關中兵上曰:「子房雖病強臥而傅太子。」是時叔孫通為太傅留侯行少傅事發上郡北地隴西車騎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萬人為皇太子衛軍霸上布之初反謂其將曰:「上老矣厭兵必不能來使諸將諸將獨患淮陰彭越今皆已死餘不足畏也。」故遂反果如薛公之言東擊荊荊王賈走死富陵盡劫其兵渡淮擊楚楚發兵與戰徐僮間為三軍欲以相救為奇或說楚將曰:「布善用兵民素畏之且兵法:『諸侯自戰其地為散地』,今別為三彼敗吾一軍餘皆走安能相救!」不聽布果破其一軍其二軍散走布遂

引兵而西

 

 

 

 

 

 

 

   太祖高皇帝下十二年丙午公元前一九五年

十月上與佈兵遇於蘄西佈兵精甚上壁庸城望布軍置陳如項籍軍上惡之與布相望見遙謂布曰:「何苦而反?」布曰:「欲為帝耳!」上怒罵之遂大戰布軍敗走渡淮數止戰不利與百餘人走江南上令別將追之

上還過沛置酒沛宮悉召故人父老諸母子弟佐酒道舊故為笑樂酒酣上自為歌起舞慷慨傷懷泣數行下謂沛父兄曰:「游子悲故鄉朕自沛公以誅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為朕湯沐邑復其民世世無有所與。」樂飲十餘日乃去

漢別將擊英布軍洮水南皆大破之布故與番君婚以故長沙成王臣使人誘布偽欲與亡走越布信而隨之番陽人殺布茲鄉民田捨

周勃悉定代郡雁門雲中地斬陳豨於當城

上以荊王賈無後更以荊為吳國辛丑立兄仲之子濞為吳王王三郡五十三城

十一月上過魯以太牢祠孔子

上從破黥布歸疾益甚愈欲易太子張良諫不聽因疾不視事叔孫通諫曰:「昔者晉獻公以驪姬之故廢太子立奚齊晉國亂者數十年為天下笑秦以不蚤定扶蘇令趙高得以詐立胡亥自使滅祀此陛下所親見今太子仁孝天下皆聞之呂後與陛下攻苦食淡其可背哉陛下必欲廢適而立少臣願先伏誅以頸血污地!」帝曰:「公罷矣吾直戲耳!」叔孫通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搖天下振動奈何以天下為戲乎!」時大臣固爭者多上知群臣心皆不附趙王乃止不立

相國何以長安地狹上林中多空地願令民得入田毋收蒿為禽獸食上大怒曰:「相國多受賈人財物乃為請吾苑!」下相國廷尉械系之數日王衛尉侍前問曰:「相國何大罪陛下系之暴也?」上曰:「吾聞李斯相秦皇帝有善歸主有惡自與今相國多受賈豎金而為之請吾苑以媚於民故系治之。」王衛尉曰:「夫職事苟有便於民而請之真宰相事陛下奈何乃疑相國受賈人錢乎且陛下距楚數歲陳豨黥布反陛下自將而往當是時相國守關中關中搖足則關以西非陛下有也相國不以此時為利今乃利賈人之金乎且秦以不聞其過亡天下李斯之分過又何足法哉陛下何疑宰相之淺也!」帝不懌是日使使持節赦出相國相國年老素恭謹徒跣謝帝曰:「相國休矣相國為民請苑吾不許我不過為桀紂王而相國為賢相吾故系相國欲令百姓聞吾過也。」

陳豨之反也燕王綰發兵擊其東北當是時陳豨使王黃求救匈奴燕王綰亦使其臣張勝於匈奴言豨等軍破張勝至胡故燕王藏荼子衍出亡在胡見張勝曰:「公所以重於燕者以習胡事也燕所以久存者以諸侯數反兵連不決也今公為燕欲急滅豨等豨等已盡次亦至燕公等亦且為虜矣公何不令燕且緩陳豨而與胡和事寬得長王燕即有漢急可以安國。」張勝以為然乃私令匈奴助豨等擊燕燕王綰疑張勝與胡反上書請族張勝勝還具道所以為者燕王乃詐論他人脫勝家屬使得為匈奴間而陰使范齊之陳豨所欲令久亡連兵勿決漢擊黥布豨常將兵居代漢擊斬豨其裨將降言燕王綰使范齊通計謀於豨所帝使使召盧綰綰稱病上又使辟陽侯審食其御史大夫趙堯往迎燕王因驗問左右綰愈恐閉匿謂其幸臣曰:「非劉氏而王獨我與長沙耳往年春漢族淮陰誅彭越皆呂氏計令上病屬任呂後呂後婦人專欲以事誅異姓王者及大功臣。」乃遂稱病不行其左右皆亡匿語頗洩辟陽侯聞之具報上上益怒又得匈奴降者言張勝亡在匈奴為燕使於是上曰:「盧綰果反矣!」二月使樊噲以相國將兵擊綰立皇子建為燕王

詔曰:「南武侯織亦粵之世也立以為南海王。」

上擊布時為流矢所中行道疾甚呂後迎良醫醫入見:「疾可治。」上嫚罵之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雖扁鵲何益!」遂不使治疾賜黃金五十斤罷之呂後問曰:「陛下百歲後蕭相國既死誰令代之?」上曰:「曹參可。」問其次:「王陵可然少戇陳平可以助之陳平知有餘然難獨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可令為太尉。」呂後復問其次上曰:「此後亦非乃所知也。」四月甲辰帝崩於長樂宮丁未發喪大赦天下

盧綰與數千人居塞下候伺幸上疾愈自入謝聞帝崩遂亡入匈奴

五月丙寅葬高帝於長陵高祖不修文學而性明達好謀能聽自監門戍卒見之如舊初順民心作三章之約天下既定命蕭何次律韓信申軍法張蒼定章程叔孫通制禮儀又與功臣剖符作誓丹書鐵契金匱石室藏之宗廟雖日不暇給規摹弘遠矣

己巳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後曰皇太后

高帝病甚人有惡樊噲:「黨於呂氏即一日上晏駕欲以兵誅趙王如意之屬。」帝大怒用陳平謀召絳侯周勃受詔床下:「陳平亟馳傳載勃代噲將平至軍中即斬噲頭!」二人既受詔馳傳未至軍行計之曰:「樊噲帝之故人也功多且又呂後弟呂之夫有親且貴帝以仇怒故欲斬之則恐後悔寧囚而致上上自誅之。」未至軍為壇以節召樊噲噲受詔即反接載檻車傳詣長安而令絳侯勃代將將兵定燕反縣平行聞帝崩畏呂讒之於太后乃馳傳先去逢使者詔平與灌嬰屯滎陽平受詔立復馳至宮哭殊悲因固請得宿衛中太后乃以為郎中令使傅教惠帝是後呂讒乃不得行樊噲至則赦復爵邑

太后令永巷囚戚夫人髡鉗衣赭衣令舂遣使召趙王如意使者三反趙相周昌謂使者曰:「高帝屬臣趙王趙王年少竊聞太后怨戚夫人欲召趙王並誅之臣不敢遣王王且亦病不能奉詔。」太后怒先使人召昌昌至長安乃使人復召趙王王來未到帝知太后怒自迎趙王霸上與入宮自挾與起居飲食太后欲殺之不得間

 

 

 

 

 

 

 

 

 

孝惠皇帝

   太祖高皇帝下元年丁未公元前一九四年

十二月帝晨出射趙王少不能蚤起太后使人持鴆飲之犁明帝還趙王已死太后遂斷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飲喑藥使居廁中命日人彘」。居數日乃召帝觀人彘帝見問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歲餘不能起使人請太后曰:「此非人所為臣為太后子終不能治天下。」帝以此日飲為淫樂不聽政

臣光曰為人子者父母有過則諫諫而不聽則號泣而隨之安有守高祖之業為天下之主不忍母之殘酷遂棄國家而不恤縱酒色以傷生若孝惠者可謂篤於小仁而未知大誼也

徙淮陽王友為趙王

正月始作長安城西北方

 

 

 

 

 

 

 

 

   太祖高皇帝下二年戊申公元前一九三年

十月齊悼惠王來朝飲於太后前帝以齊王兄也置之上坐太后怒酌鴆酒置前賜齊王為壽齊王起帝亦起取卮太后恐自起泛帝卮齊王怪之因不敢飲佯醉去問知其鴆大恐齊內史士說王使獻城陽郡為魯元公主湯沐邑太后喜乃罷歸齊王

正月癸酉有兩龍見蘭陵家人井中隴西地震

郃陽侯仲薨

酇文終侯蕭何病上親自臨視因問曰:「君即百歲後誰可代君者?」對曰:「知臣莫如主。」帝曰:「曹參何如?」何頓首曰:「帝得之矣臣死不恨!」七月辛未何薨何置田宅必居窮僻處為家不治垣屋:「後世賢師吾儉不賢毋為勢家所奪。」

癸巳以曹參為相國參聞何薨告捨人:「趣治行吾將入相。」居無何使者果召參參微時與蕭何善及為將相有隙至何且死所推賢唯參參代何為相舉事無所變更一遵何約束擇郡國吏木訥於文辭重厚長者即召除為丞相史吏之言文刻深欲務聲名者輒斥去之日夜飲醇酒大夫以下吏及賓客見參不事事來者皆欲有言參輒飲以醇酒間欲有所言復飲之醉而後去終莫得開說以為常見人有細過專掩匿覆蓋之府中無事參子窋為中大夫帝怪相國不治事以為豈少朕與?」使窋歸以其私問參參怒笞窋二百:「趣入侍天下事非若所當言也!」至朝時帝讓參曰:「乃者我使諫君也。」參免冠謝曰:「陛下自察聖武孰與高帝?」上曰:「朕乃安敢望先帝!」又曰:「陛下觀臣能孰與蕭何賢?」上曰:「君似不及也。」參曰:「陛下言之是也高帝與蕭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參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帝曰:「!」

參為相國出入三年百姓歌之曰:「蕭何為法較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勿失

載其清淨民以寧壹。」

 

 

 

 

   太祖高皇帝下三年己酉公元前一九二年

發長安六百裡內男女十四萬六千人城長安三十日罷

以宗室女為公主嫁匈奴冒頓單于是時冒頓方強為書使使遺高後辭極褻嫚高後大怒召將相大臣議斬其使者發兵擊之樊噲曰:「臣願得十萬眾橫行匈奴中!」中郎將季布曰:「噲可斬也前匈奴圍高帝於平城漢兵三十二萬噲為上將軍不能解圍今歌吟之聲未絕傷夷者甫起而噲欲搖動天下妄言以十萬眾橫行是面謾也且夷狄譬如禽獸得其善言不足喜惡言不足怒也。」高後曰:「!」令大謁者張釋報書深自謙遜以謝之並遺以車二乘馬二駟冒頓復使使來謝:「未嘗聞中國禮義陛下幸而赦之。」因獻馬遂和親

五月立閩越君搖為東海王搖與無諸皆越王句踐之後也從諸侯滅秦

其民便附故立之都東甌世號東甌王

六月發諸侯王列侯徒隸二萬人城長安

七月都廄災

是歲蜀湔氐反擊平之

 

 

 

 

 

   太祖高皇帝下四年庚戌公元前一九一年

十月立皇後張氏帝姊魯元公主女也太后欲為重親故以配帝

正月舉民孝力田者復其身

三月甲子皇帝冠赦天下

省法令妨吏民者除挾書律

帝以朝太后於長樂宮及間往數蹕煩民乃築覆道於武庫南奉常叔孫通諫曰:「此高帝月出游衣冠之道也子孫奈何乘宗廟道上行哉!」帝懼曰:「急壞之!」通曰:「人主無過舉今已作百姓皆知之矣願陛下為原廟渭北衣冠月出游之益廣宗廟大孝之本。」上乃詔有司立原廟

臣光曰過者人之所必不免也惟聖賢為能知而改之古之聖王患其有過而不自知也故設誹謗之木置敢諫之鼓豈畏百姓之聞其過哉是以仲虺美成湯曰:「改過不吝。」傅說戒高宗曰:「無恥過作非。」由是觀之則為人君者固不以無過為賢而以改過為美也今叔孫通諫孝惠乃云人主無過舉」,是教人君以文過遂非也豈不繆哉

長樂宮鴻台災

七月乙亥未央宮凌室災丙子織室災

 

 

 

 

 

   太祖高皇帝下五年辛亥公元前一九零年

桃李華棗實

正月復發長安六百裡內男女十四萬五千人城長安三十日罷

大旱江河水少谿谷水絕

八月己丑平陽懿侯曹參薨

 

 

 

 

   太祖高皇帝下六年壬子公元前一八九年

十月以王陵為右丞相陳平為左丞相

齊悼惠王肥薨

留文成侯張良薨

以周勃為太尉

 

 

 

 

 

   太祖高皇帝下七年癸丑公元前一八八年

發車騎材官詣滎陽太尉灌嬰將

正月辛丑朔日有食之

五月丁卯日有食之

八月戊寅帝崩於未央宮大赦天下九月辛丑葬安陵

呂太后命張惶後取他人子養之而殺其母以為太子既葬太子即皇帝位年幼太后臨朝稱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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