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자치통감 16. 후주기(後周紀) 1

상 상 2016. 1. 18. 16:15

卷第二百九十

 

後周紀一】 起重光大淵獻盡玄黓困敦八月凡一年有奇

     太祖聖神恭肅文孝皇帝上廣順元年辛亥公元九五一年

  正月丁卯漢太后下誥授監國符寶即皇帝位監國自皋門入宮即位於崇元殿制曰:「朕周室之裔虢叔之後國號宜曰周。」改元大赦楊邠史弘肇王章等皆贈官官為斂葬仍訪其子孫敘用之凡倉場庫務掌納官吏無得收斗餘稱耗舊所羨餘物悉罷之犯竊盜及奸者並依晉天福元年以前刑名罪人非反逆無得誅及親族籍沒家貲唐莊宗明宗晉高祖各置守陵十房漢高祖陵職員宮人時月薦享及守陵戶並如故唐衰多盜不用律文更定峻法竊盜贓三匹者死晉天福中加至五匹奸有夫婦人無問強男女並死漢法竊盜一錢以上皆死又罪非反逆往往族誅籍沒故帝即位首革其弊

  楊邠以功臣國戚為方鎮者多不閒吏事乃以三司軍將補都押牙孔目官內知客其人自恃敕補多專橫節度使不能制至是悉罷之帝命史弘肇親吏上黨李崇矩訪弘肇親族崇矩言:「弘肇弟弘福今存。」弘肇使崇矩掌其家貲之籍由是盡得其產皆以授弘福帝賢之使隸皇子榮帳下

  戊辰以前復州防禦使王彥超權武寧節度使

  漢李太后遷居西宮己巳上尊號曰昭聖皇太后

  開封尹兼中書令劉勳卒

  癸酉加王峻同平章事

  以衛尉卿劉皞主漢隱帝之喪

  河東節度使兼中書令劉崇聞隱帝遇害欲舉兵南向聞迎立湘陰公乃止:「吾兒為帝吾又何求!」太原少尹李驤陰說崇曰:「觀郭公之心終欲自取公不如疾引兵逾太行據孟津俟徐州相公即位然後還鎮則郭公不敢動矣不然且為所賣。」崇怒曰:「腐儒欲離間吾父子!」命左右曳出斬之驤呼曰:「吾負經濟之才而為愚人謀事死固甘心家有老妻願與之同死。」崇並其妻殺之且奏於朝廷示無二心及贇廢崇乃遣使請贇歸晉陽詔報以湘陰公比在宋州今方取歸京師必令得所公勿以為憂公能同力相輔當加王爵永鎮河東。」鞏廷美楊溫聞湘陰公贇失位奉贇妃董氏據徐州拒守以俟河東援兵帝使贇以書諭之廷美溫欲降而懼死帝復遺贇書曰:「爰念斯人盡心於主足以賞其忠義何由責以悔尤俟新節度使入城當各除刺史公可更以委曲示之。」

  契丹之攻內丘也死傷頗多又值月食軍中多妖異契丹主懼不敢深入引兵還遣使請和於漢會漢亡安國節度使劉詞送其使者詣大梁帝遣左千牛衛將軍硃憲報聘且敘革命之由以金器玉帶贈之

  帝以鄴都鎮撫河北控制契丹欲以腹心處之乙亥以寧江節度使侍衛親軍都指揮使王殷為鄴都留守天雄節度使同平章事領軍如故仍以侍衛司從赴鎮

  丙子帝帥百官詣西宮為漢隱帝舉哀成服皆如天子禮

  慕容彥超遣使入貢帝慮其疑懼賜詔慰安之:「今兄事已至此言不欲繁望弟扶持同安億兆。」

  戊寅殺湘陽公於宋州

  是日劉崇即皇帝位於晉陽仍用乾祐年號所有者並石十二州之地以節度判官鄭珙為中書侍郎觀察判官滎陽趙華為戶部侍郎並同平章事以次子承鈞為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太原尹以節度副使李存瑰為代州防禦使裨將武安張元徽為馬步軍都指揮使陳光裕為宣徽使

  北漢主謂李存瑰張元徽曰:「朕以高祖之業一朝墜地今日位號不得已而稱之顧我是何天子汝曹是何節度使邪!」由是不建宗廟祭祀如家人宰相俸錢月止百緡節度使止三十緡自餘薄有資給而已故其國中少廉吏客省使河南李光美嘗為直省官頗諳故事北漢朝廷制度皆出於光美北漢主聞湘陰公死哭曰:「吾不用忠臣之言以至於此!」為李驤立祠歲時祭之

  己卯以太師馮道為中書令加竇貞固侍中蘇禹珪司空

  王彥超奏遣使繼敕詣徐州鞏廷美等猶豫不肯啟關詔進兵攻之

  帝謂王峻曰:「朕起於寒微備嘗艱苦遭時喪亂一旦為帝王豈敢厚自奉養以病下民乎!」命峻疏四方貢獻珍美食物庚辰下詔悉罷之其詔略曰:「所奉止於朕躬所損被於。」又曰:「積於有司之中甚為無用之物。」又詔曰:「朕生長軍旅不親學問未知治天下之道文武官有益國利民之術各具封事以聞咸宜直書勿事辭藻。」帝以蘇逢吉之第賜王峻峻曰:「是逢吉所以族李崧也!」辭而不處

  契丹主北歸橫海節度使潘聿撚棄鎮隨之契丹主以聿撚為西南路招討使及北漢主立契丹主使聿撚遺劉承鈞書北漢主使承鈞復書:「本朝淪亡紹襲帝位欲循晉室故事求援北朝。」契丹主大喜北漢主發兵屯陰地黃澤團柏丁亥以承鈞為招討使與副招討使白從暉都監李存瑰將步騎萬人寇晉州從暉吐谷渾人也

  郭崇威更名崇曹威更名英

  二月丁酉以皇子天雄牙內都指揮使榮為鎮寧節度使選朝士為之僚佐以侍御史王敏為節度判官右補闕崔頌為觀察判官校書郎王樸為掌書記協之子東平人也

  戊戌北漢兵五道攻晉州節度使王晏閉城不出劉承鈞以為怯蟻附登城晏伏兵奮擊北漢兵死傷者千餘人承鈞遣副兵馬使安元寶焚晉州西城元寶來降承鈞乃移軍攻隰州癸卯隰州刺史許遷遣步軍都指揮使耿繼業迎擊北漢兵於長壽村執其將程筠等殺之未幾北漢兵攻州城數日不克死傷甚眾乃引去鄆州人也

  甲辰楚王希萼遣掌書記劉光輔入貢於唐

  帝悉出漢宮中寶玉器數十碎之於庭:「凡為帝王安用此物聞漢隱帝日與嬖寵於禁中嬉戲珍玩不離側茲事不遠宜以為鑒!」仍戒左右自今珍華悅目之物無得入宮

  丁未契丹主遣其臣裊骨支與硃憲偕來賀即位

  戊申敕前資官各聽自便居外州陳思讓未至湖南馬希萼已克長沙思讓留屯郢州敕召令還

  丁巳遣尚書左丞田敏使契丹北漢主遣通事舍人李鞏言使於契丹乞兵為援

  詔加泰寧節度使慕容彥超中書令遣翰林學士魚崇諒詣兗州諭指崇諒即崇遠也彥超上表謝三月壬戌朔詔報之曰:「向以前朝失德少主用讒倉猝之間召卿赴闕卿即奔馳應命信宿至京救國難而不顧身聞君召而不俟駕以至天亡漢祚兵散梁郊降將敗軍相繼而至卿即便回馬首逕返龜陰為主為時有終有始所謂危亂見忠臣之節疾風知勁草之心若使為臣者皆能如茲則有國者誰不欲用所言朕潛龍河朔之際平難浚郊之時緣不奉示喻之言亦不得差人至行闕且事主之道何必如斯若或二三於漢朝又安肯忠信於周室以此為懼不亦過乎卿但悉力推心安民體國事朕之事如事故君不惟黎庶獲安抑亦社稷是賴但堅表率未議替移由衷之誠言盡於此。」

  唐以楚王希萼為天策上將軍武安武平靜江寧遠節度使兼中書令楚王以右僕射孫忌客省使姚鳳為冊禮使

  丙寅遣前淄州刺史陳思讓將兵戍磁州扼黃澤路

  楚王希萼既得志多思舊怨殺戮無度晝夜縱酒荒淫悉以軍府事委馬希崇希崇復多私曲政刑紊亂府庫既盡於亂兵籍民財以賞繼士卒或封其門而取之士卒猶以不均怨望雖朗州舊將佐從希萼來者亦皆不悅有離心

  劉光輔之入貢於唐也唐主待之厚光輔密言:「湖南民疲主驕可取也。」唐主乃以營屯都虞候邊鎬為信州刺史將兵屯袁州潛圖進取

  小門使謝彥顒本希萼家奴以首面有寵於希萼至與妻妾雜坐恃恩專橫常肩隨希崇或拊其背希崇銜之故事府宴小門使執兵在門外希萼使彥顒預坐或居諸將之上諸將皆恥之

  希萼以府捨焚蕩命朗州靜江指揮使王逵副使周行逢帥所部兵千餘人治之執役甚勞又無犒賜士卒皆怨竊言曰:「囚免死則役作之我輩從大王出萬死取湖南何罪而囚役之且大王終日酣歌豈知我輩之勞苦乎!」行逢聞多相謂曰:「眾怨深矣不早為計禍及吾曹。」壬申旦帥其眾各執長柯斧白梃逃歸朗州時希萼醉未醒左右不敢白癸酉始白之希萼遣湖南指揮使唐師翥將千餘人追之不及直抵朗州逵等乘其疲乏伏兵縱擊士卒死傷殆盡師翥脫歸逵等黜留後馬光贊更以希萼兄子光惠知州事光惠希振之子也尋奉光惠為節度使逵等與何敬真及諸軍指揮使張人放參決軍府事希萼具以狀言於唐唐主遣使以厚賞招諭之逵等納其賞縱其使不答其詔唐亦不敢詰也

  王彥超奏克徐州殺鞏廷美等

  北漢李鞏言至契丹契丹主使拽剌梅裡報之

  丙子:「朝廷與唐本無仇怨緣淮軍鎮各守疆域無得縱兵民擅入唐境商旅往來無得禁止。」

  己卯潞州送涉縣所獲北漢將卒二百六十餘人各賜衫褲巾履遣還

  加吳越王弘人叔諸道兵馬都元帥

  四月壬辰朔濱淮州鎮上言:「淮南饑民過淮糴谷未敢禁止。」詔曰:「彼之生民與此何異宜令州縣津舖無得禁止。」

  蜀通奏使高延昭固辭知樞密院丁未以前雲安榷鹽使太原伊審征為通奏使知樞密院事審征蜀高祖妹褒國公主之子也少與蜀主相親狎及知樞密政之大小悉以咨之審征亦以經濟為己任而貪侈回邪與王昭遠相表裡蜀政由是浸衰

  吳越王弘人叔徙廢王弘倧居東府為築宮室治園圃娛悅之歲時供饋甚厚

  契丹主遣使如北漢告以周使田敏來約歲輸錢十萬緡北漢主使鄭珙以厚賂謝契丹自稱侄皇帝致書於叔天授皇帝」,請行冊禮

  五月己巳遣左金吾將軍姚漢英等使於契丹契丹留之辛未北漢禮部侍郎同平章事鄭珙卒於契丹

  甲戌義武節度使孫方簡避皇考諱更名方諫

  定難節度使李彝殷遣使奉表於北漢

  六月辛亥以樞密使同平章事王峻為左僕射兼門下侍郎樞密副使兵部侍郎范質戶部侍郎判三司李谷為中書侍郎並同平章事谷仍判三司司徒兼侍中竇貞固司空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蘇禹珪並罷守本官癸丑范質參知樞密院事丁巳以宣徽北院使翟光鄴兼樞密副使

  帝討河中已為人望所屬李谷時為轉運使帝數以微言諷之谷但以人臣盡節為對帝以是賢之即位首用為相時國家新造四方多故王峻夙夜盡心知無不為軍旅之謀多所裨益范質明敏強記謹守法度李谷沉毅有器略在帝前議論辭氣慷慨善譬諭以開主意

  武平節度使馬光惠愚懦嗜酒不能服諸將王逵周行逢何敬真謀以辰州刺史廬陵劉言驍勇得蠻夷心欲迎以為副使言知逵等難制:「不往將攻我。」乃單騎赴之既至眾廢光惠送於唐推言權武平留後表求旄節於唐唐人未許亦稱籓於周

  吳越王弘人叔以前內外馬步都統軍使仁俊無罪復其官爵

  契丹遣燕王述軋等冊命北漢王為大漢神武皇帝妃為皇后北漢主更名旻

  七月北漢主遣翰林學士博興衛融等詣契丹謝冊禮且請兵

  八月壬戌葬漢隱帝於穎陵

  義武節度使孫方諫入朝壬子徙鎮國節度使以其弟易州刺史行友為義武留後又徙建雄節度使於晏鎮徐州以武寧節度使王彥超代之

  戊午追立故夫人柴氏為皇后

  九月北漢主遣招討使李存瑰將兵自團柏入寇契丹欲引兵會之與酋長議於九十九泉諸部皆不欲南寇契丹主強之癸亥行至新州之西火神澱燕王述軋及偉王之子太寧王漚僧作亂弒契丹主而立述軋契丹主德光之子齊王述律逃入南山諸部奉述律以攻述軋漚僧殺之並其族黨立述律為帝改元應歷自火神澱入幽州遣使告於北漢北漢主遣樞密直學士上黨王得中如契丹賀即位復以叔父事之請兵以擊晉州

  契丹主年少好遊戲不親國事每夜酣飲達旦乃寐日中方起國人謂之睡王後更名明

  壬申蜀以吏部尚書御史中丞范仁恕為中書侍郎兼吏部尚書同平章事

  楚王希萼既克長沙不賞許可瓊疑可瓊怨望出為蒙州刺史遣馬步都指揮使徐威左右軍馬步使陳敬遷水軍都指揮使魯公館牙內侍衛指揮使陸孟俊帥部兵立寨於城西北隅以備朗兵不存撫役者將卒皆怨怒謀作亂希崇知其謀戊寅希萼宴將吏徐威等不預希崇亦辭疾不至威等使人先驅踶嚙馬十餘入府自帥其徒執斧斤白梃聲言縶馬奄至座上縱橫擊人顛踣滿地希萼逾垣走威等執囚之執謝彥顒自頂及踵剉之立希崇為武安留後縱兵大掠幽希萼於衡山縣

  劉言聞希崇立遣兵趣潭州聲言討其篡奪之罪壬午軍於益陽之西希崇懼癸未發兵二千拒之又遣使如朗州求和請為鄰籓掌書記桂林李觀象說言曰:「希萼舊將佐猶在長沙此必不欲與公為鄰不若先檄希崇取其首然後圖湖南可兼有也。」言從之希崇畏言即斷都軍判官楊仲敏掌書記劉光輔牙內指揮使魏師進都押牙黃勍等十餘人首遣前辰陽縣令李翊繼送朗州至則腐敗言與王逵等皆以為非仲敏等首怒責翊翊惶恐自殺

  希崇既襲位亦縱酒荒淫為政不公語多矯妄國人不附馬希萼入長沙彭師暠雖免死猶杖背黜為民希崇以為師暠必怨之使送希萼於衡山實欲師暠殺之師暠曰:「欲使我為弒君之人乎!」奉事逾謹丙戌至衡山衡山指揮使廖偃匡圖之子也與其季父節度巡官匡凝謀曰:「吾家世受馬氏恩今希萼長而被黜必不免禍盍相與輔之!」於是帥莊戶及鄉人悉為兵與帥暠共立希萼為衡山王以縣為行府斷江為柵編竹為戰艦以師暠為武清節度使召募徒眾數日至萬餘人州縣多應之遣判官劉虛己求援於唐

  徐威等見希崇所為知必無成又畏朗州衡山之逼恐一朝喪敗俱及禍欲殺希崇以自解希崇微覺之大懼密遣客將范守牧奉表請兵於唐唐主命邊鎬自袁州將兵萬人西趣長沙

  十月辛卯潞州巡檢陳思讓敗北漢兵於虒亭

  唐邊鎬引兵入醴陵癸巳楚王希崇遣使犒軍壬寅遣天策府學士拓跋恆奉箋詣鎬請降恆歎曰:「吾久不死乃為小兒送降狀!」癸卯希崇帥弟侄迎鎬望塵而拜鎬下馬稱詔勞之甲辰希崇等從鎬入城鎬捨於瀏陽門樓湖南將吏畢賀鎬皆厚賜之時湖南饑饉鎬大發馬氏倉粟賑之楚人大悅

  契丹遣彰國節度使蕭禹厥將奚契丹五萬會北漢兵入寇北漢主自將兵二萬自陰地關寇晉州丁未軍於城北三面置寨晝夜攻之遊兵至絳州時王晏已離鎮王彥超未至巡檢使王萬敢權知晉州與龍捷都指揮使史彥超虎捷指揮使何徽共拒之史彥超雲州人也

  癸丑唐武昌節度使劉仁贍帥戰艦二百取岳州撫納降附人忘其亡仁贍金之子也

  唐百官共賀湖南平起居郎高遠曰:「我乘楚亂取之甚易觀諸將之才但恐守之難耳!」幽州人也司徒致仕李建勳曰:「禍其始此乎!」唐主自即位以來未嘗親祠郊廟禮官以為請唐主曰:「俟天下一家然後告謝。」及一舉取楚謂諸國指麾可定魏岑侍宴言:「臣少游元城樂其風土俟陛下定中原乞魏博節度使。」唐主許之岑趨下拜謝其主驕臣佞如此

  馬希萼望唐人立己為潭帥而潭人惡希萼共請邊鎬為帥唐主乃以鎬為武安節度使

  王峻有故人曰申師厚嘗為兗州牙將失職饑寒望峻馬拜謁於道會涼州留後折逋嘉施上表請帥於朝廷帝以絕域非人所欲募率府供奉官願行者月餘無人應募峻薦師厚於帝丁巳以師厚為河西節度使唐邊鎬趣馬希崇帥其族入朝馬氏聚族相泣欲重賂鎬奏乞留居長沙鎬微曬曰:「國家與公家世為仇敵殆六十年然未嘗敢有意窺公之國今公兄弟斗鬩困窮自歸若復二三恐有不測之憂。」希崇無以應十一月辛酉與宗族及將佐千餘人號慟登舟送者皆哭響振川谷

  帝以北漢契丹之兵猶在晉州甲子以王峻為行營都部署將兵救之詔諸軍皆受峻節度聽以便宜從事得自選擇將吏乙丑峻行帝自至城西餞之

  楚靜江節度副使知桂州馬希隱武穆王殷之少子也楚王希廣希萼兄弟爭國南漢主以內侍使吳懷恩為西北招討使將兵屯境上伺間密謀進取希廣遣指揮使彭彥暉將兵屯龍峒以備之希萼自衡山遣使以彥暉為桂州都監在城外內巡檢使判軍府事希隱惡之潛遣人告蒙州刺史許可瓊可瓊方畏南漢之逼即棄蒙州引兵趣桂州與彥暉戰於城中彥暉敗奔衡山可瓊留屯桂州吳懷恩據蒙州進兵侵掠桂管大擾希隱可瓊不知所為但相與飲酒對泣

  南漢主遺希隱書:「武穆王奄有全楚富強安靖五十餘年正由三十五舅三十舅兄弟尋戈自相魚肉舉先人基業北面仇讎今聞唐兵已據長沙竊計桂林繼為所取當朝世為與國重以婚姻睹茲傾危忍不赴救已發大軍水陸俱進當令相公舅永擁節旄常居方面。」希隱得書與僚佐議降之支使潘玄珪以為不可丙寅吳懷恩引兵奄至城下希隱可瓊帥其眾夜斬關奔全州桂州遂潰懷恩因以兵略定宜龔等州南漢始盡有嶺南之地

  辛未唐邊鎬遣先鋒指揮使李承戩將兵如衡山趣馬希萼入朝庚辰希萼與將佐士卒萬餘人自潭州東下

  王峻留陝州旬日帝以北漢攻晉州急憂其不守議自將由澤州路與峻會兵救之且遣使諭峻十二月戊子朔下詔以三日西征使者至陝峻因使者言於帝曰:「晉州城堅未易可拔劉崇兵鋒方銳不可力爭所以駐兵待其氣衰耳非臣怯也陛下新即位不宜輕動若年駕出汜水則慕容彥超引兵入汴大事去矣!」帝聞之自以手提耳曰:「幾敗吾事!」庚寅敕罷親征

  泰寧節度使兼中書令慕容彥超聞徐州平疑懼愈甚乃招納亡命畜聚薪糧潛以書結北漢吏獲其書以聞又遣人詐為商人求援於唐帝遣通事舍人鄭好謙就申慰諭與之為誓彥超益不自安屢遣都押牙鄭麟詣闕偽輸誠款實覘機事又獻天平節度使高行周書其言皆謗毀朝廷與彥超相結之意帝笑曰:「此彥超之詐也!」以書示行周行周上表謝恩既而彥超反跡益露丙申遣閣門使張凝將兵赴鄆州巡檢以備之

  庚子王峻至絳州乙已引兵趣晉州晉州南有蒙坑最為險要峻憂北漢兵據之是日聞前鋒已度蒙坑喜曰:「吾事濟矣!」

  慕容彥超奏請入朝帝知其詐即許之既而復稱境內多盜未敢離鎮

  北漢主攻晉州久不克會大雪民相聚保山寨野無所掠軍乏食契丹思歸聞王峻至蒙坑燒營夜遁峻入晉州諸將請亟追之峻猶豫未決明日乃遣行營馬軍都指揮使仇弘超都排陳使藥元福左廂排除使陳思讓康延沼將騎兵追之及於霍邑縱兵奮擊北漢兵墜崖谷死者甚眾霍邑道隘延沼畏懦不急追由是北漢兵得度藥元福曰:「劉崇悉發其眾挾明騎而來志吞晉今氣衰力憊狼狽而遁不乘此翦撲必為後患。」諸將不欲進王峻復遣使止之遂還契丹比至晉陽士馬什喪三四蕭禹厥恥於無功釘大酋長一人於市旬餘而斬之北漢主始息意於進取北漢土瘠民貧內供軍國外奉契丹賦繁役重民不聊生逃入周境者甚眾

  唐主以鎮南節度使兼中書令宋齊丘為太傅以馬希萼為江南西道觀察使守中書令鎮洪州仍賜爵楚王以馬希崇為永泰節度使兼侍中鎮舒州湖南將吏位高者拜刺史將軍卿監卑者以次拜官唐主嘉廖偃彭師暠之忠以偃為左殿直軍使萊州刺史師暠為殿直都虞候賜予甚厚湖南刺史皆入朝於唐永州刺史王贇獨後至唐王毒殺之

  南漢主遣內侍省丞潘崇徹將軍謝貫將兵攻郴州唐邊鎬發兵救之崇徹敗唐兵於義章遂取郴州邊鎬請除全道二州刺史以備南漢丙辰唐主以廖偃為道州刺史以黑雲指揮使張巒知全州

  是歲唐主以安化節度使鄱陽王王延政為山南西道節度使更賜爵光山王

  蒙城鎮將鹹師朗將部兵降唐唐主以其兵為奉節都從邊鎬平湖南唐悉收湖南金帛珍玩倉粟乃至舟艦亭館花果之美者皆徙於金陵遣都官郎中楊繼勳等收湖南租賦以贍戍兵繼勳等務為苛刻湖南人失望行營糧料使王紹顏減士卒糧賜奉節指揮使孫朗曹進怒曰:「昔吾從鹹公降唐唐待我豈如今日湖南將士之厚哉今有功不增祿賜又減之不如殺紹顏及鎬據湖南歸中原富貴可圖也!」

     太祖聖神恭肅文孝皇帝上廣順二年壬子公元九五二年

  正月庚申孫朗曹進帥其徒作亂束蒿潛燒府門火不然邊鎬覺之出兵格鬥且命鳴鼓角進等以為將曉斬關奔朗州王逵問朗曰:「吾昔從武穆王與淮南戰屢捷淮南兵易與耳今欲以朗州之眾復取湖南可乎?」朗曰:「朗在金陵數年備見其政事朝無賢臣軍無良將忠佞無別賞罰不當如此得國存幸矣何暇兼人朗請為公前驅取湖南如拾芥耳!」逵悅厚遇之

  壬戌發開封府民夫五萬修大梁城旬日而罷

  慕容彥超發鄉兵入城引泗水注壕中為戰守之備又多以旗幟授諸鎮將令募群盜剽掠鄰境所在奏其反狀甲子敕沂密二州不復隸泰寧軍以侍衛步軍都指揮使昭武節度使曹英為都部署討彥超齊州防禦使史延超為副部署皇城使河內向訓為都監陳州防禦使樂元福為行營馬步都虞候帝以元福宿將命英訓無得以軍禮見之二人皆父事之

  唐主發兵五千軍於下邳以援彥超聞周兵將至退屯沐陽徐州巡檢使張令彬擊之大破唐兵溺死者千餘人獲其將燕敬權

  彥超以周室新造謂其易搖故北召北漢及契丹南誘唐人使侵邊鄙冀朝廷奔命不暇然後乘間而動及北漢契丹自晉州北走唐兵敗於沐陽彥超之勢遂沮

  永興節度使李洪信自以漢室近親心不自安城中兵不滿千人王峻在陝以救晉州為名發其數百及北漢兵遁去遣禁兵千餘人戍長安洪信懼遂入朝

  壬申王峻自晉州還入見

  曹英等至兗州設長圍慕容彥超屢出戰藥元福皆擊敗之彥超不敢出十餘日長圍合遂進攻之

  彥超將反判官崔周度諫曰:「詩書之國自伯禽以來不能霸諸侯然以禮義守之可以長世公於國家非有私憾胡為自疑況主上開諭勤至苟撤備歸誠則坐享泰山之安矣獨不見杜中令安襄陽李河中竟何所成乎!」彥超怒及官軍圍城彥超括士民之財以贍軍坐匿財死者甚眾前陝州司馬閻弘魯寶之子也畏彥超之暴傾家為獻彥超猶以為有所匿命周度索其家周度謂弘魯曰:「君之死生系財之豐約宜無所愛。」弘魯泣拜其妻妾曰:「悉出所有以救吾死。」皆曰:「竭矣!」周度以白彥超彥超不信收弘魯夫妻系獄有乳母於泥中掊得金纏臂獻之冀以贖其主彥超曰:「果然所匿必猶多。」榜掠弘魯夫妻肉潰而死以周度為阿庇斬於市

  北漢遣兵寇府州防禦使折德扆敗之殺二千餘人二月庚子德扆奏攻拔北漢岢嵐軍以兵戍之

  甲辰帝釋燕敬權等使歸唐謂唐主曰:「叛臣天下所共疾也不意唐主助之得無非計乎!」唐主大慚先所得中國人皆禮而歸之唐之言事者猶獻取中原之策中書舍人韓熙載曰:「郭氏有國雖淺為治已固我兵輕動必有害無益。」

  唐自烈祖以來常遣使泛海與契丹相結欲與之共製中國更相饋遺約為兄弟然契丹利其貨徒以虛語往來實不為唐用也

  唐主好文學故熙載與馮延己延魯江文蔚潘佐徐鉉之徒皆至美官幽州人也當時唐之文雅於諸國為盛然未嘗設科舉多因上書言事拜官至是始命韓林學士江文蔚知貢舉進士廬陵王克貞等三人及第唐主問文蔚:「聊取士何如前朝?」對曰:「前朝公舉私謁相半臣專任至公耳。」唐主悅中書舍人張緯前朝登第聞而銜之時執政皆不由科第相與沮毀竟罷貢舉

  三月戊辰以內客省使恩州團練使晉陽鄭仁誨為樞密副使

  甲戌改威勝軍曰武勝軍

  唐主以太弟太保昭義節度使馮延己為左僕射前鎮海節度使徐景運為中書侍郎及右僕射孫晟皆同平章事既宣制戶部尚書常夢錫眾中大言曰:「白麻甚佳但不及江文蔚疏耳!」晟素輕延己謂人曰:「金盃玉碗乃貯狗矢乎!」延己言於唐主曰:「陛下躬親庶務故宰相不得盡其才此治道所以未成也。」唐主乃悉以政事委之奏可而已既而延己不能勤事文書皆仰成胥史軍旅則委之邊將頃之事益不治唐主乃復自覽之

  大理卿蕭儼惡延己為人數上疏攻之會儼坐失入人死罪鐘謨李德明輩必欲殺之延己曰:「儼誤殺一婦人諸君以為當死儼九卿也可誤殺乎?」獨上言:「儼素有直聲今所坐已會赦宜從寬宥。」儼由是得免人亦以此多之景運尋罷為太子少傅

  四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帝以曹英等攻克兗州久未克乙卯下詔親征以李谷權東京留守兼判開封府鄭仁誨權大內都點檢又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郭崇充在京都巡檢

  唐主既克湖南遣其將李建期屯益陽以圖朗州以知全州張巒兼桂州招討使以圖桂州久之未有功唐主謂馮延己孫晟曰:「楚人求息肩於我我未有以撫其瘡痍而虐用其力非所以副來蘇之望吾欲罷桂林之役斂益陽之戍以旌節授劉言何如?」晟以為宜然延己曰:「吾出偏將舉湖南遠近震驚一旦三分喪二人將輕我請委邊將察其形勢。」唐主乃遣統軍使侯訓將兵五千自吉州路趣全州與張巒合兵攻桂州南漢伏兵於山谷巒等始至城下罷乏伏兵四起城中出兵夾擊之唐兵大敗訓死巒收散卒數百奔歸全州

  五月庚申帝發大梁戊辰至兗州己巳帝使人招諭慕容彥超城上人語不遜庚午命諸軍進攻

  先是術者紿彥超云:「鎮星行至角亢兗州之分其下有福。」彥超乃立祠而禱之令民家皆立黃幡彥超性貪吝官軍攻城急猶瘞藏珍寶由是人無鬥志將卒相繼有出降者乙亥官軍克城彥超方禱鎮星祠帥眾力戰不勝乃焚鎮星祠與妻赴井死子繼勳出走追獲殺之官軍大掠城中死者近萬人彥超將反募群盜置帳下至者二千餘人皆山林獷悍竟不為用

  帝欲悉誅兗州將吏翰林學士竇儀見馮道范質與之共白帝曰:「彼皆脅從耳。」乃赦之丁丑以端明殿學士顏衎權知兗州事壬午赦兗州管內彥超黨與逃匿者期一月聽自首前已伏誅者赦其親戚癸未降泰寧軍為防禦州

  唐司徒致仕李建勳卒且死戒家人曰:「時事如此吾得良死幸矣勿封土立碑聽人耕種於其上免為他日開發之標。」及江南之亡也諸貴人高大之塚無不發者惟建勳塚莫知其處

  六月乙酉朔帝如曲阜謁孔子祠既尊將拜左右曰:「孔子陪臣也不當以天子拜之。」帝曰:「孔子百世帝王之師敢不敬乎!」遂拜之又拜孔子墓命葺孔子祠禁孔林樵采訪孔子顏淵之後以為曲阜令及主簿丙戌帝發兗州

  乙未吳越順德太夫人吳氏卒

  丁酉蜀大水入成都漂沒千餘家溺死五千餘人壞太廟四室戊戌蜀大赦賑水災之家

  己亥帝至大梁

  朔方節度使兼中書令陳留王馮暉卒其子牙內都虞候繼業殺其兄繼勳自知軍府事

  太子賓客李濤之弟澣在契丹為勤政殿學士與幽州節度使蕭海真善海真契丹主兀欲之妻弟也浣說海南內附海真欣然許之澣因定州諜者田重霸繼絹表以聞且與濤書:「契丹主童騃專事宴游無遠志非前人之比朝廷若能用兵必克不然與和必得二者皆利於速度其情勢他日終不能力助河東者也。」壬寅重霸至大梁會中國多事不果從

  辛亥以馮繼業為朔方留後

  樞密使王峻性輕躁多計數好權利喜人附己自以天下為己任每言事帝從之則喜或時未允輒慍懟往往發不遜語帝以其故舊且有佐命功又素知其為人每優容之峻年長於帝帝即位猶以兄呼之或稱其字峻以是益驕副使鄭仁誨皇城使向訓恩州團練使李重進皆帝在籓鎮時腹心將佐也帝即位稍稍進用峻心嫉之累表稱疾求解機務以詗帝意帝屢遣左右敦諭峻對使者辭氣亢厲又遺諸道節度使書求保證諸道各獻其書帝驚駭久之復遣左右慰勉令視事且曰:「卿倘不來朕且自往。」猶不至帝知樞密直學士陳觀與峻親善令往諭指觀曰:「陛下但聲言臨幸其第嚴駕以待之峻必不敢不來。」從之七月戊子峻入朝帝慰勞令視事重進滄州人其母即帝妹福慶長公主也

  李谷足跌傷右臂在告月餘帝以谷職業繁劇趣令入朝辭以未任趨拜癸巳詔免朝參但令視事

  蜀工部尚書判武德軍邵延鈞不禮於監押王承丕承丕謀作亂辛丑左奉聖都指揮使安次孫欽當以部兵戍邊往辭承丕承丕邀與俱見府公欽不知其謀從之承丕至則令左右擊殺延鈞屠其家稱奉詔處置軍府即開府庫賞士卒出系囚發屯戍將吏畢集欽謂承丕曰:「今延鈞已伏辜公宜出詔書以示眾。」承丕曰:「我能致公富貴勿問詔書。」欽始知承丕反因紿曰:「今內外未安我請以部兵為公巡察。」即躍馬而出承丕連呼之不止欽至營曉諭其眾帥以入府攻承丕承丕左右欲拒戰欽叱之皆棄兵走遂執承丕斬之並其親黨傳首成都

  天平節度使守中書令高行周卒行周有勇而知義功高而不矜策馬臨敵叱吒風生平居與賓僚宴集侃侃和易人以是重之

  癸卯蜀主遣客省使趙季札如梓州慰撫吏民

  漢法犯私鹽無問多少抵死鄭州民有以屋稅受鹽於官過州城吏以為私鹽執而殺之其妻訟冤癸丑始詔犯鹽麴者以斤兩定刑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