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자치통감 13. 후당기(後唐紀) 2

상 상 2016. 1. 18. 15:45

卷第二百七十三

 

後唐紀二】 起閼逢涒灘盡旃蒙作噩十月凡一年有奇

     莊宗光聖神閔孝皇帝中同光二年甲申公元九二四年

  正月甲辰幽州奏契丹入寇至瓦橋以天平軍節度使李嗣源為北面行營都招討使陝州留後霍彥威副之宣徽使李紹宏為監軍將兵救幽州

  孔謙復言於郭崇韜曰:「首座相公萬機事繁居第且遠租庸簿書多留滯宜更圖之。」豆盧革嘗以手書假省庫錢數十萬謙以手書示崇韜崇韜微以諷革革懼奏請崇韜專判租庸崇韜固辭上曰:「然則誰可者?」崇韜曰:「孔謙雖久典金谷若遽委大任恐不葉物望請復用張憲。」帝即命召之謙彌失望

  岐王聞帝入洛內不自安遣其子行軍司馬彰義節度使兼侍中繼嚴入貢始上表稱臣帝以其前朝耆舊與太祖比肩特加優禮每賜詔但稱岐王而不名庚戌加繼嚴兼中書令遣還

  :「內官不應居外應前朝內官及諸道監軍並私家先所畜者不以貴賤並遣詣闕。」時在上左右者已五百人至是殆及千人皆給贍優厚委之事任以為腹心內諸司使自天祐以來以士人代之至是復用宦者浸干政事既而復置諸道監軍節度使出征或留闕下軍府之政皆監軍決之陵忽主帥怙勢爭權由是籓鎮皆憤怒

  契丹出塞召李嗣源旋師命泰寧節度使李紹欽澤州刺史董璋戍瓦橋

  李繼嚴見唐甲兵之盛語岐王岐王益懼癸丑表請正籓臣之禮優詔不許

  孔謙惡張憲之來言於豆盧革曰:「錢谷細事一健吏可辦耳魏都根本之地顧不重乎興唐尹王正言操守有餘智力不足必不得已使之居朝廷眾人輔之猶愈於專委方面也。」革為之言於崇韜崇韜乃奏留張憲於東京甲寅以正方為租庸使正言昏懦謙利其易制故也

  李存審奏契丹去復得新州

  戊午敕鹽鐵度支戶部三司並隸租庸使

  上遣皇弟存渥皇子繼岌迎太后太妃於晉陽太妃曰:「陵廟在此若相與俱行歲時何人奉祀!」遂留不來太后至庚申上出迎於河陽辛酉從太后入洛陽

  二月己巳朔上祀南郊大赦孔謙欲聚斂以求媚凡赦文所蠲者謙復征之自是每有詔令人皆不信百姓愁怨

  郭崇韜初至汴頗受籓鎮饋遺所親或諫之崇韜曰:「吾位兼將相祿賜巨萬豈藉外財但以偽梁之季賄賂成風今河南籓鎮皆梁之舊臣主上之仇讎也若拒其意能無懼乎吾特為國家藏之私室耳。」及將祀南郊崇韜首獻勞軍錢十萬緡先是宦官勸帝分天下財賦為內外府州縣上供者入外府充經費方鎮貢獻者入內府充宴游及給賜左右於是外府常虛竭無餘而內府山積及有司辦郊祀乏勞軍錢崇韜言於上曰:「臣已傾家所有以所助大禮願陛下亦出內府之財以賜有司。」上默然久之:「吾晉陽自有儲積可令租庸輦取以相助。」於是取李崇韜私第金帛數十萬以益之軍士皆不滿望始怨恨有離心矣

  河中節度使李繼麟請榷安邑解縣鹽每季輸省課己卯以繼麟充制置兩池榷鹽使

  辛己進岐王爵為秦王仍不名不拜

  郭崇韜知李紹宏怏怏乃置內句使掌句三司財賦以紹宏為之冀弭其意而紹宏終不悅徒使州縣增移報之煩崇韜位兼將相復領節旄以天下為己任權侔人主旦夕車馬填門性剛急遇事輒發嬖倖僥求多所摧仰宦官疾之朝夕短之於上崇韜扼腕欲制之不能豆盧革韋說嘗問之曰:「汾陽王本太原人徙華陰公世家雁門豈其枝派邪?」崇韜因曰:「遭亂亡失譜諜嘗聞先人言上距汾陽世四耳。」革曰:「然則固從祖也。」崇韜由是以膏梁自處多甄別流品引拔浮華鄙棄勳舊有求官者崇韜曰:「深知公功能然門地寒素不敢相用恐為名流所嗤。」由是嬖倖疾之於內勳舊怨之於外崇韜屢請以樞密使讓李紹宏上不許又請分樞密院事歸內諸司以輕其權而宦官謗之不已崇韜鬱鬱不得志與所親謀赴本鎮以避之其人曰:「不可蛟龍失水螻蟻足以制之。」

  先是上欲以劉夫人為皇后而有正妃韓夫人在太后素惡劉夫人崇韜亦屢諫上以是不果於是所親說崇韜曰:「公若請立劉夫人為皇后上必喜內有皇后之助則伶宦輩不能為患矣。」崇韜從之與宰相帥百官共奏劉夫人宜正位中宮癸未立魏國夫人劉氏為皇后皇后生於寒微既貴專務蓄財其在魏州至於薪蘇果茹皆販鬻之及為後四方貢獻皆分為二一上天子一上中宮以是寶貨山積惟用寫佛經施尼師而已

  是時皇太后誥皇后教與制敕交行於籓鎮奉之如一

  詔蔡州刺史硃勍浚索水通漕運

  三月己亥朔蜀主宴近臣於怡神亭酒酣君臣及宮人皆脫冠露髻喧嘩自恣知制誥京兆李龜禎諫曰:「君臣沉湎不憂國政臣恐啟北敵之謀。」不聽

  乙巳鎮州言契丹將犯塞詔橫海節度使李紹斌北京左廂馬軍指揮使李從珂帥騎兵分道備之天平節度使李嗣源屯邢州紹斌本姓趙名行實幽州人也

  丙午加高季興兼尚書令時封南平王

  李存審自以身為諸將之首不得預克汴之功感憤疾益甚屢表求入覲郭崇韜抑而不許存審疾亟表乞生睹龍顏乃許之帝嘗與右武衛上將軍李存賢手搏存賢不盡其技帝曰:「汝能勝我我當授籓鎮。」存賢乃奉詔僅僕帝而止及許存審入覲帝以存賢為盧龍行軍司馬旬日除節度使:「手搏之約吾不食言矣。」

  庚戌幽州奏契丹寇新城

  勳臣畏伶宦之讒皆不自安蕃漢內外馬步副總管李嗣源求解兵柄帝不許

  自唐末喪亂搢紳之家或以告赤鬻於族姻遂亂昭穆至有舅叔拜甥侄者選人偽濫者眾郭崇韜欲革其弊請令銓司精加考核時南郊行事官千二百人注官者才數十人塗毀告身者十之九選人或號哭道路或餒死逆旅唐室諸陵先為溫韜所發庚申以工部郎中李途為長安按視諸陵使皇子繼岌代張全義判六軍諸衛事

  四月己巳朔群臣上尊號曰昭文睿武至德光孝皇帝

  帝遣客省使李嚴使於蜀嚴盛稱帝威德有混一天下之志且言硃氏篡竊諸侯曾無勤王之舉王宗儔以其語侵蜀請斬之蜀主不從宣徽北院使宋光葆上言:「晉王有憑陵我國家之志宜選將練兵屯戍邊鄙積糗糧治戰艦以待之。」蜀主乃以光葆為梓州觀察使充武德節度留後

  乙亥加楚王殷兼尚書令

  庚辰賜前保義留後霍彥威姓名李紹真

  秦忠敬王李茂貞卒遣奏以其子繼嚴權知鳳翔軍府事

  安義牙將楊立有寵於李繼韜繼韜誅常邑邑思亂會發安義兵三千戍涿州立謂其眾曰:「前此潞兵未嘗戍邊今朝廷驅我輩投之絕塞蓋不欲置之潞州耳與其暴骨沙場不若據城自守事成富貴不成為群盜耳。」因聚噪攻子城東門焚掠市肆節度副使李繼珂監軍張弘祚棄城走立自稱留後遣將士表求旌節詔以天平節度使李嗣源為招討使武寧節度使李紹榮為部署帳前都指揮使張廷蘊為馬步都指揮使以討之

  孔謙貸民錢使以賤估償絲屢檄州縣督之翰林學士承旨權知汴州盧質上言:「梁趙巖為租庸使舉貸誅斂結怨於人陛下革故鼎新為人除害而有司未改其所為是趙巖復生也今春霜害桑繭絲甚薄但輸正稅猶懼流移況益以稱貸人何以堪臣惟事天子不事租庸敕旨未頒省牒頻下願早降明命!」帝不報

  漢主引兵侵閩屯於汀漳境上閩人擊之漢主敗走

  胡柳之役伶人周匝為梁所得帝每思之入汴之日匝謁見於馬前帝甚喜匝涕泣言曰:「臣所以得生全者皆梁教坊使陳俊內園栽接使儲德源之力也願就陛下乞二州以報之。」帝許之郭崇韜諫曰:「陛下所與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賞未及一人而先以伶人為刺史恐失天下心。」以是不行逾年伶人屢以為言帝謂崇韜曰:「吾已許周匝矣使吾慚見此三人公言雖正然當為我屈意行之。」五月壬寅以俊為景州刺史德源為憲州刺史時親軍有從帝百戰未得刺史者莫不憤歎

  乙巳右諫議大夫薛昭文上疏以為:「諸道僭竊者尚多征伐之謀未可遽息士卒久從征伐賞給未豐貧乏者多宜以四方貢獻及南郊羨餘更加頒賚河南諸軍皆梁之精銳恐僭竊之國潛以厚利誘之宜加收撫戶口流亡者宜寬徭薄賦以安集之土木不急之役宜加裁省又請擇隙地牧馬勿使踐京畿民田。」皆不從

  戊申蜀主遣李嚴還帝因嚴入蜀令以馬市宮中珍玩而蜀法禁錦綺珍奇不得入中國其粗惡者乃聽入中國謂之入草物」。嚴還以聞帝怒曰:「王衍寧免為入草之人乎!」嚴因言於帝曰:「衍童騃荒縱不親政務斥遠故老暱比小人其用事之臣王宗弼宋光嗣等諂諛專恣黷貨無厭賢愚易位刑賞紊亂君臣上下專以奢淫相尚以臣觀之大兵一臨瓦解土崩可翹足而待也。」帝深以為然

  帝以潞州叛故庚戌詔天下州鎮無得修城浚隍悉毀防城之具

  壬子新宣武節度使兼中書令蕃漢馬步總管李存審卒於幽州存審出於寒微常戒諸子曰:「爾父少提一劍去鄉里四十年間位極將相其間出萬死獲一生者非一破骨出鏃者凡百餘。」因授以所出鏃命藏之:「爾曹生於膏梁當知爾父起家如此也。」

  幽州言契丹將入寇甲寅以橫海節度使李紹斌充東北面行營招討使將大軍渡河而北契丹屯幽州東南城門之外虜騎充斥饋運多為所掠

  壬戌以李繼嚴為鳳翔節度使

  乙丑以權知歸義留後曹義金為節度使時瓜沙與吐蕃雜居義金遣使間道入貢故命之

  李嗣源大軍前鋒至潞州日已暝泊軍方定張廷蘊帥麾下壯士百餘輩逾塹坎城而上守者不能御即斬關延諸軍入比明嗣源及李紹榮至城已下矣嗣源等不悅丙寅嗣源奏潞州平六月丙子磔楊立及其黨於鎮國橋潞州城池高深帝命夷之

  丙戌以武寧節度使李紹榮為歸德節度使同平章事留宿衛寵遇甚厚帝或時與太后皇后同至其家帝有幸姬色美嘗生子矣劉後妒之會紹榮喪妻一日侍禁中帝問紹榮:「汝復娶乎為汝求婚。」後因指幸姬曰:「大家憐紹榮何不以此賜之!」帝難言不可微許之後趣紹榮拜謝比起顧幸姬已肩輿出宮矣帝為之托疾不食者累日

  壬辰以天平節度使李嗣源為宣武節度使代李存審為蕃漢內外馬步總管

  七月壬寅蜀以禮部書許寂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孔謙復短王正言於郭崇韜又厚賂伶宦求租庸使終不獲意怏怏癸卯表求解職帝怒以為避事將置於法景進救之得免梁所決河連年為曹濮患甲辰命右監門上將軍婁繼英督汴滑兵塞之未幾復壞

  庚申置威塞軍於新州

  契丹恃其強盛遣使就帝求幽州以處盧文進時東北諸夷皆役屬契丹惟渤海未服契丹主謀入寇恐渤海掎其後乃先舉兵擊渤海之遼東遣其將禿餒及盧文進據營平等州以擾燕地

  八月戊辰蜀主以右定遠軍使王宗鍔為招討馬步使帥二十一軍屯洋州乙亥以長直馬軍使林思諤為昭武節度使戍利州以備唐

  租庸使王正言病風恍惚不能治事景進屢以為言癸酉以副使衛尉卿孔謙為租庸使右威衛大將軍孔循為副使循即趙殷衡也梁亡復其姓名謙自是得行其志重斂急征以充帝欲民不聊生癸未賜謙號豐財贍國功臣

  帝復遣使者李彥稠入蜀九月己亥至成都

  癸卯帝獵於近郊時帝屢出遊獵從騎傷民禾稼洛陽令何澤付於叢薄俟帝至遮馬諫曰:「陛下賦斂既急今稼穡將成復蹂踐之使吏何以為理民何以為生臣願先賜死。」帝慰而遣之廣州人也

  契丹攻渤海無功而還

  蜀前山南節度使兼中書令王宗儔以蜀主失德與王宗弼謀廢立宗弼猶豫未決庚戌宗儔憂憤而卒宗弼謂樞密使宋光嗣景潤澄等曰:「宗儔教我殺爾曹今日無患矣。」光嗣輩俯伏泣謝宗弼子承班聞之謂人曰:「吾家難乎免矣。」

  乙卯蜀主以前鎮江軍節度使張武為峽路應援招討使

  丁巳幽州言契丹入寇

  十月辛未天平節度使李存霸平盧節度使符習言:「屬州多稱直奉租庸使貼指揮公事使司殊不知有紊規程。」租庸使奏近例皆直下:「朝廷故事制敕不下支郡牧守不專奏陳今兩道所奏乃本朝舊規租庸所陳是偽廷近事自今支郡自非進奉皆須本道騰奏租庸征催亦須牒觀察使。」雖有此敕竟不行

  易定言契丹入寇

  蜀宣徽北院使王承休請擇諸軍驍勇者萬二千人置駕下左右龍武步騎四十軍兵械給賜皆優異於它軍以承休為龍武軍馬步都指揮使以裨將安重霸副之舊將無不憤恥重霸去州人以狡佞賄賂事承休故承休悅之

  吳越王鏐復修本朝職貢壬午帝因梁官爵而命之鏐厚貢獻並賂權要求金印玉冊賜詔不名稱國王有司言:「故事惟天子用玉冊王公皆用竹冊非四夷無封國王者。」帝皆曲從鏐意

  吳王如白沙觀樓船更命白沙曰迎鑾鎮徐溫自金陵來朝先是溫以親吏翟虔為閣門宮城武備等使使察王起居虔防制王甚急至是王對溫名雨為水溫請其故王曰:「翟虔父名吾諱之熟矣。」因謂溫曰:「公之忠誠我所知也然翟虔無禮宮中及宗室所須多不獲。」溫頓首謝罪請斬之王曰:「斬則太過遠徙可也。」乃徙撫州

  十一月蜀主遣其翰林學士歐陽彬來聘衡山人也又遣李彥稠東還

  癸卯帝帥親軍獵於伊闕命從官拜梁太祖墓涉歷山險連日不止或夜合圍士卒墜崖谷死及折傷者甚眾丙午還宮

  蜀以唐修好罷威武城戍召關宏業等二十四軍還成都戊申又罷武定武興招討劉潛等三十七軍

  丁巳賜護國節度使李繼麟鐵券以其子令德令錫皆為節度使諸子勝衣者即拜官寵冠列籓

  庚申蔚州言契丹入寇

  辛酉蜀主罷天雄軍招討命王承騫等二十九軍還成都

  十二月乙丑朔蜀主以右僕射張格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格之得罪中書吏王魯柔乘危窘之及再為相用事杖殺之許寂謂人曰:「張公才高而識淺戮一魯柔他人誰敢自保此取禍之端也。」

  蜀主罷金州屯戍命王承勳等七軍還成都

  己巳命宣武節度使李嗣源將宿衛兵三萬七千人赴汴州遂如幽州御契丹

  庚午帝及皇后如張全義第全義大陳貢獻酒酣皇后奏稱:「妾幼失父母見老者輒思之請父事全義。」帝許之全義惶恐固辭再三強之竟受皇后拜復貢獻謝恩明日後命翰林學士趙鳳草書謝全義鳳密奏:「自古無天下之母拜人臣為父者。」帝嘉其直然卒行之自是後與全義日遣使往來問遺不絕

  唐僖昭之世宦官雖盛未嘗有建節者蜀安重霸勸王承休求秦州節度使承休言於蜀主曰:「秦州多美婦人請為陛下采擇以獻。」蜀主許之庚午以承休為天雄節度使封魯國公以龍武軍為承休牙兵

  乙亥蜀主以前武德節度使兼中書令徐延瓊為京城內外馬步都指揮使延瓊以外戚代王宗弼居舊將之右眾皆不平壬午北京言契丹寇嵐州

  辛卯蜀主改明年元曰鹹康

  盧龍節度使李存賢卒

  是歲蜀主徙普王宗仁為衛王雅王宗輅為幽王褒王宗紀為趙王榮王宗智為韓王興王宗澤為宋王彭王宗鼎為魯王忠王宗平為薛王資王宗特為莒王宗輅宗智宗平皆罷軍使

     莊宗光聖神閔孝皇帝中同光三年乙酉公元九二五年

  正月甲午朔蜀大赦

  丙申敕有司改葬昭宗及少帝竟以用度不足而止

  契丹寇幽州

  庚子帝發洛陽庚戌至興唐

  詔平盧節度使苻習治酸棗遙堤以御決河

  李嗣源北征過興唐東京庫有供御細鎧嗣源牒副留守張憲取五百領憲以軍興不暇奏而給之帝怒曰:「憲不奉詔擅以吾鎧給嗣源何意也!」罰憲俸一月令自往軍中取之帝以義武節度使王都將入朝欲辟球場憲曰:「此以行宮闕廷為球場前年陛下即位於此其壇不可毀請辟球場於宮西。」數日未成帝命毀即位壇憲謂郭崇韜曰:「此壇主上所以禮上帝始受命之地也若之何毀之!」崇韜從容言於帝帝立命兩虞候毀之憲私於崇韜曰:「忘天背本不祥莫大焉。」

  二月甲戌以橫海節度使李紹斌為盧龍節度使

  丙子李嗣源奏敗契丹於涿州

  上以契丹為憂與郭崇韜謀以威名宿將零落殆盡李紹斌位望素輕欲徙李嗣源鎮真定為紹斌聲援崇韜深以為便時崇韜領真定上欲徙崇韜鎮汴州崇韜辭曰:「臣內典樞機外預大政富貴極矣何必更領籓方且群臣或從陛下歲久身經百戰所得不過一州臣無汗馬之勞徒以侍從左右時贊聖謨致位至此常不自安今因委任勳賢使臣得解旄節乃大願也且汴州關東衝要地富人繁臣既不至治所徒令他人攝職何異空城非所以固國基也。」上曰:「深知卿忠盡然卿為朕畫策襲取汶陽保固河津既而自此路乘虛直趨大梁成朕帝業豈百戰之功可比乎今朕貴為天子豈可使卿曾無尺寸之地乎!」崇韜固辭不已上乃許之庚辰徙李嗣源為成德節度使漢主聞帝滅梁而懼遣宮苑使何詞入貢且覘中國強弱甲申詞至魏及還言帝驕淫無政不足畏也漢主大悅自是不復通中國帝性剛好勝不欲權在臣下入洛之後信伶宦之讒頗疏忌宿將李嗣源家在太原三月丁酉表衛州刺史李從珂為北京內牙馬步都指揮使以便其家帝怒曰:「嗣源握兵權居大鎮軍政在吾安得為其子奏請!」乃黜從珂為突騎指揮使帥數百人戍石門鎮嗣源憂恐上章申理久之方解辛丑嗣源乞至東京朝覲不許郭崇韜以嗣源功高位重亦忌之私謂人曰:「總管令公非久為人下者皇家子弟皆不及也。」密勸帝召之宿衛罷其兵權又勸帝除之帝皆不從

  己酉帝發興唐自德勝濟河歷楊村戚城觀昔時戰處指示群臣以為樂

  洛陽宮殿宏邃宦者欲上增廣嬪御詐言宮中夜見鬼物上欲使符咒者攘之宦者曰:「臣昔逮事鹹通乾符天子當是時六宮貴賤不減萬人今掖庭太半空虛故鬼物游之耳。」上乃命宦者王允平伶人景進采擇民間女子遠至太原以充後庭不啻三千人不問所從來上還自興唐載以牛車纍纍盈路張憲奏:「諸營婦女亡逸者千餘人慮扈從諸軍挾匿以行。」其實皆入宮矣

  庚辰帝至洛陽辛酉詔復以洛陽為東都興唐府為鄴都

  四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五台僧誠惠以妖妄惑人自言能降伏天龍命風召雨帝尊信之親帥后妃及皇弟皇子拜之誠惠安坐不起群臣莫敢不拜獨郭崇韜不拜時大旱帝自鄴都迎誠惠至洛陽使祈雨士民朝夕瞻仰數旬不雨或謂誠惠:「官以師祈雨無驗將焚之。」誠惠逃去慚懼而卒

  庚寅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趙光胤卒

  太后自與太妃別常忽忽不樂雖娛玩盈前未嘗解顏太妃既別太后亦邑邑成疾太后遣中使醫藥相繼於道聞疾稍加輒不食又謂帝曰:「吾與太妃恩如兄弟欲自往省之。」帝以天暑道遠苦諫久之乃止但遣皇弟存渥等往迎侍五月丁酉北都奏太妃薨太后悲哀不食者累日帝寬譬不離左右太后自是得疾又欲自往會太妃葬帝力諫而止

  閩王審知寢疾命其子節度副使延翰權知軍府事

  自春夏大旱六月壬申始雨

  帝苦溽暑於禁中擇高涼之所皆不稱旨宦者因言:「臣見長安全盛時大明興慶宮樓觀以百數今日宅家曾無避暑之所宮殿之盛曾不及當時公卿第捨耳。」帝乃命宮苑使王允平別建一樓以清暑宦者曰:「郭崇韜常不伸眉為孔謙論用度不足恐陛下雖欲營繕終不可得。」帝曰:「吾自用內府錢無關經費。」然猶慮崇韜諫遣中使語之曰:「今歲盛暑異常朕昔在河上與梁人相拒行營卑濕被甲乘馬親當矢石猶無此暑今居深宮之中而暑不可度奈何?」對曰:「陛下昔在河上勍敵未滅深念仇恥雖有盛暑不介聖懷今外患已除海內賓服故雖珍台閒館猶覺郁蒸也陛下倘不忘艱難之時則暑氣自消矣。」帝默然宦者曰:「崇韜之第無異皇居宜其不知至尊之熱也。」帝卒命允平營樓日役萬人所費巨萬崇韜諫曰:「今兩河水旱軍食不充願且息役以俟豐年。」帝不聽

  帝將伐蜀辛卯詔天下括市戰馬

  吳鎮海節度判官楚州團練使陳彥謙有疾徐知誥恐其遺言及繼嗣事遺之醫藥金帛相屬於道彥謙臨終密留中遺徐溫請以所生子為嗣

  太后疾甚七月甲午成德節度使李嗣源以邊事稍弭表求入朝省太后帝不許壬寅太后殂帝毀過甚五日方食

  八月癸未杖殺河南令羅貫貫為禮部員外郎性強直為郭崇韜所知用為河南令為政不避權豪伶宦請托書積幾案一不報皆以示崇韜崇韜奏之由是伶宦切齒河南尹張全義亦以貫高伉惡之遣婢訴於皇后後與伶宦共毀之帝含怒未發會帝自往壽安視坤陵役者道路泥濘橋多壞帝問主者為誰宦官對屬河南帝怒下貫獄獄吏榜掠體無完膚明日傳詔殺之崇韜諫曰:「貫坐橋道不修法不至死。」帝怒曰:「太后靈駕將發天子朝夕往來橋道不修卿言無罪是黨也!」崇韜曰:「陛下以萬乘之尊怒一縣令使天下謂陛下用法不平臣之罪也。」帝曰:「既公所愛任公裁之。」拂衣起入宮崇韜隨之論奏不已帝自闔殿門崇韜不得入貫竟死暴屍府門遠近冤之

  丁亥遣吏部侍郎李德休等賜吳越國王玉冊金印紅袍御衣

  九月蜀主與太后太妃游青城山歷丈人觀上清宮遂至彭州陽平化漢州三學山而還

  乙未立皇子繼岌為魏王

  丁酉帝與宰相議伐蜀威勝節度使李紹欽素諂事宣徽使李紹宏紹宏薦紹欽有蓋世奇才雖孫吳不如可以大任。」郭崇韜曰:「段凝亡國之將奸諂絕倫不可信也。」眾舉李嗣源崇韜曰:「契丹方熾總管不可離河朔魏王地當儲副未立殊功請依故事以為伐蜀都統成其威名。」帝曰:「兒幼豈能獨往當求其副。」既而曰:「無以易卿。」庚子以魏王繼岌充西川四面行營都統崇韜充東北面行營都招討制置等使軍事悉以委之又以荊南節度使高季興充東南面行營都招討使鳳翔節度使李繼嚴充都供軍轉運應接等使同州節度使李令德充行營副招討使陝州節度使李紹琛充蕃漢馬步軍都排陳斬斫使兼馬步軍都指揮使西京留守張筠充西川管內安撫應接使華州節度使毛璋充左廂馬步都虞候邠州節度使董璋充右廂馬步都虞候客省使李嚴充西川管內招撫使將兵六萬伐蜀仍詔季興自取夔萬三州為巡屬都統置中軍以供奉官李從襲充中軍馬步都指揮監押高品李廷安呂知柔充魏王府通謁辛丑以工部尚書任圜翰林學士李愚並參預都統軍機

  自六月甲午雨罕見日星江河百川皆溢凡七十五日乃霽

  郭崇韜以北都留守孟知祥有薦引舊恩將行言於上曰:「孟知祥信厚有謀若得西川而求帥無逾此人者。」又薦鄴都副留守張憲謹重有識可為相戊申大軍西行

  蜀安重霸勸王承休請蜀主東遊秦州承休到官即毀府署作行宮大興力役強取民間女子教歌舞圖形遺韓昭使言於蜀主又獻花木圖盛稱秦州山川土風之美蜀主將如秦州群臣諫者甚眾皆不聽王宗弼上表諫蜀主投其表於地太后涕泣不食止之亦不能得前秦州節度判官蒲禹卿上表幾二千言其略曰:「先帝艱難創業欲傳之萬世陛下少長富貴荒色惑酒秦州人雜羌地多瘴癘萬眾困於奔馳郡縣罷於供億鳳翔久為仇讎必生釁隙唐國方通歡好恐懷疑貳先皇未嘗無故盤遊陛下率意頻離宮闕秦皇東狩鑾駕不還煬帝南巡龍舟不返蜀都強盛雄視鄰邦邊亭無烽火之虞境內有腹心之疾百姓失業盜賊公行昔李勢屈於桓溫劉禪降於鄧艾山河險固不足憑恃。」韓昭謂禹卿曰:「吾收汝表俟主上西歸當使獄吏字字問汝!」王承休妻嚴氏美蜀主私焉故銳意欲行

  十月排陳斬斫使李紹琛與李嚴將驍騎三千步兵萬人為前鋒招討判官陳乂至寶雞稱疾乞留李愚厲聲曰:「陳乂見利則進懼難則止今大軍涉險人心易搖宜斬以徇!」由是軍中無敢顧望者薊州人也

  癸亥蜀主引兵數萬發成都甲子至漢州武興節度使王承捷告唐兵西上蜀主以為群臣同謀沮己猶不信大言曰:「吾方欲耀武。」遂東行在道與群臣賦詩殊不為意

  丁丑李紹琛攻蜀威武城蜀指揮使唐景思將兵出降城使周彥禋等知不能守亦降景思秦州人也得城中糧二十萬斛紹琛縱其敗兵萬餘人逸去因倍道趣鳳州李嚴飛書以諭王承捷李繼嚴竭鳳翔蓄積以饋軍不能充人情憂恐郭崇韜入散關指其山曰:「吾輩進無成功不復得還此矣當盡力一決今饋運將竭宜先取鳳州因其糧。」諸將皆言蜀地險固未可長驅宜按兵觀釁崇韜以問李愚愚曰:「蜀人苦其主荒淫莫為之用宜乘其人情崩離風驅霆擊彼皆破膽雖有險阻誰與守之兵勢不可緩也。」是日李紹琛告秉崇韜喜謂李愚曰:「公料敵如此吾復何憂!」乃倍道而進戊寅王承捷以鳳扶四州印節迎降得兵八千糧四十萬斛崇韜曰:「平蜀必矣!」即以都統牒命承捷攝武興節度使己卯蜀主至利州威武敗卒奔還始信唐兵之來王宗弼宋光嗣言於蜀主曰:「東川山南兵力尚完陛下但以大軍扼利州唐人安敢懸兵深入!」從之庚辰以隨駕清道指揮使王宗勳王宗儼兼侍中王宗昱為三招討將兵三萬逆戰從駕兵自綿漢至深渡千里相屬皆怨憤:「龍武軍糧賜倍於它軍它軍安能禦敵!」李紹琛等過長舉興州都指揮使程奉璉將所部兵五百來降且請先治橋棧以俟唐軍由是軍行無險阻之虞辛巳興州刺史王承鑒棄城走紹琛等克興州郭崇韜以唐景思攝興州刺史乙酉成州刺史王承樸棄城走李紹琛等與蜀三招討戰於三泉蜀兵大敗斬首五千級餘眾潰走又得糧十五萬斛於三泉由是軍食優足

  戊子葬貞簡太后於坤陵

  蜀主聞王宗勳等敗自利州倍道西走斷桔柏津浮梁使中書令判六軍諸衛事王宗弼將大軍守利州且令斬王宗勳等三招討李紹琛晝夜兼行趣利州蜀武德留後宋光葆遺郭崇韜書,「請唐兵不入境當舉巡屬內附苟不如約則背城決戰以報本朝。」崇韜復書撫納之己丑魏王繼岌至興州光葆以梓綿普五州武定節度使王承肇以洋壁三州山南節度使兼侍中王宗威以梁麟五州階州刺史王承岳以階州皆降承肇宗侃之子也自餘城鎮皆望風款附

  天雄節度使王承休與副使安重霸謀掩擊唐軍重霸曰:「擊之不勝則大事去矣蜀中精兵十萬天下險固唐兵雖勇安能直度劍門邪然公受國恩聞難不可不赴願與公俱西。」承休素親信之以為然重霸請賂羌人買文扶州路以歸承休從之使重霸將龍武軍及所募兵萬二千人以從將行州人餞於城外承休上道重霸拜於馬前曰:「國家竭力以得秦若從開府還朝誰當守之開府行矣重霸請為公留守。」承休業已上道無如之何遂與招討副使王宗汭自文扶而南其地皆不毛羌人抄之且戰且行士卒凍餒比至茂州餘眾二千而已重霸遂以秦隴來降

  高季興常欲取三峽畏蜀峽路招討使張武威名不敢進至是乘唐兵勢使其子行軍司馬從誨權軍府事自將水軍上峽取施州張武以鐵鎖斷江路季興遣勇士乘舟斫之會風大起舟絓於鎖不能進退矢石交下壞其戰艦季興輕舟遁去既而聞北路陷敗以夔萬三州遣使詣魏王降郭崇韜遺王宗弼等書為陳利害李紹琛未至利州宗弼棄城引兵西歸王宗勳等三招討追及宗弼於白芀宗弼懷中探詔書示之曰:「宋光嗣令我殺爾曹。」因相持而泣遂合謀送款於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