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자치통감 9. 진기(陳紀) 3

상 상 2016. 1. 17. 13:28

卷第一百六十九

 

陳紀三】 起昭陽協洽盡柔兆閹茂凡四年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四年癸未公元五六三年

  正月齊以太子少傅魏收兼尚書右僕射時齊主終日酣飲朝事專委侍中高元海元海庸俗帝亦輕之以收才名素盛故用之而收畏懦避事尋坐阿縱除名兗州刺史畢義雲作書與高元海論敘時事元海入宮不覺遺之給事中李孝貞得而奏之帝由是疏元海以孝貞兼中書舍人征義雲還朝和士開復譖元海帝以馬鞭棰元海六十責曰:「汝昔教我反以弟反兄幾許不義以鄴城兵抗并州幾許無智!」出為兗州刺史

  甲申周迪眾潰脫身逾嶺奔晉安依陳寶應官軍克臨川獲迪妻子寶應以兵資迪留異又遣其子忠臣隨之

  虞寄與寶應書以十事諫之曰:「自天厭梁德英雄互起人人自以為得之然夷凶翦亂四海樂推者陳氏也豈非歷數有在惟天所授乎一也以王琳之強侯瑱之力進足以搖蕩中原爭衡天下退足以屈強江外雄張偏隅然或命一旅之師或資一士之說琳則瓦解冰泮投身異域瑱則闕角稽顙委命闕庭斯又天假之威而除其患二也今將軍以籓戚之重東南之眾盡忠奉上戮力勤王豈不勳高竇融寵過吳芮析珪判野南面稱孤乎三也聖朝棄瑕忘過寬厚得人至於余孝頃潘純陀李孝欽歐陽頠等悉委以心腹任以爪牙腦中豁然曾無纖芥況將軍釁非張繡罪異畢諶當何慮於危亡何失於富貴四也方今周齊鄰睦境外無虞並兵一向匪朝伊夕非劉項競逐之機趙連從之勢何得雍容高拱坐論西伯哉五也且留將軍狼顧一隅亟經摧衄聲實虧喪膽氣衰沮其將帥首鼠兩端唯利是視孰能被堅執銳長驅深入繫馬埋輪奮不顧命以先士卒者乎六也將軍之強孰如侯景將軍之眾孰如王琳武皇滅侯景於前今上摧王琳於後此乃天時非復人力且兵革已後民皆厭亂其孰能棄墳墓捐妻子出萬死不顧水計從將軍於白刃之間乎七也歷觀前古子陽季孟傾覆相尋餘善右渠危亡繼及天命可畏山川難恃況將軍欲以數郡之地當天下之兵以諸侯之資拒天子之命強弱逆順可得侔乎八也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愛其親豈能及物留將軍身縻國爵子尚王姬猶且棄天屬而弗顧背明君而孤立危亡之日豈能同憂共患不背將軍者乎至於師老力屈懼誅利賞必有韓智晉陽之謀陳井陘之勢九也北軍萬里遠鬥鋒不可當將軍自戰其地人多顧後眾寡不敵將帥不侔師以無名而出事以無機而動以此稱兵未知其利十也為將軍計莫若絕親留氏遣子入質釋甲偃兵一遵詔旨方今籓維尚少皇子幼沖凡預宗枝皆蒙寵樹況以將軍之地將軍之才將軍之名將軍之勢而克修籓服北面稱臣寧與劉澤同年而語其功業哉寄感恩懷服不覺狂言斧鉞之誅其甘如薺。」寶應覽書大怒或謂寶應曰:「虞公病勢漸篤言多錯謬。」寶應意乃小釋亦以寄民望故優容之

  周梁躁公侯莫陳崇從周主如原州帝夜還長安人竊怪其故崇謂所親曰:「吾此聞術者言晉公今年不利車駕今忽夜還不過晉公死耳。」或發其事乙酉帝召諸公於大德殿面責崇崇惶恐謝罪其夜塚宰護遣使將兵就崇第逼令自殺葬如常儀

  壬辰以高州刺史黃法為南徐州刺史臨川太守周敷為南豫州刺史

  周主命司憲大夫拓跋迪造大律十五篇二月庚子頒行之其制罪一曰杖刑自十五至五十二曰鞭刑自六十至百三曰徒刑自一年至五年四曰流刑自二千五百里至四千五百里五曰死刑凡二十五等

  庚戌以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為江州刺史辛酉周詔:「大塚宰晉國公親則懿昆任當元輔自今詔誥及百司文書並不得稱公名。」護抗表固讓

  三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齊詔司空斛律光督步騎二萬築勳常城於軹關仍築長城二百里置十二戍

  丙戌齊以兼尚書右僕射趙彥深為左僕射

  四月乙未周以柱國達奚武為太保

  周主將視學以太傅燕國公於謹為三老謹上表固辭不許仍賜以延年杖戊午帝幸太學謹入門帝迎拜於門屏之間謹答拜有司設三老席於中楹南面太師護升階設幾謹升席南面憑幾而坐大司馬豆盧寧升階正舄帝升階立於斧扆之前西面有司進饌帝跪設醬豆親為之袒割謹食畢帝親跪授爵以酳有司撤訖帝北面立而訪道謹起立於席後對曰:「木受繩則正後從諫則聖明王虛心納諫以知得失天下乃安。」又曰:「去食去兵信不可去願陛下守信勿失。」又曰:「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則為善者日進為惡者日止。」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願陛下三思而言九慮而行勿使有過天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莫不知願陛下慎之。」帝再拜受言謹答拜禮成而出

  司空侯安都恃功驕橫數聚文武之士騎射賦詩齋中賓客動至千人部下將帥多不遵法度檢問收攝輒奔歸安都上性嚴整內銜之安都弗之覺每有表啟封訖有事未盡開封自書之云:「又啟某事。」及侍宴酒酣或箕踞傾倚嘗陪樂遊園禊飲謂上曰:「何如作臨川王時?」上不應安都再三言之上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宴訖啟借供帳水飾欲載妻妾於御堂宴飲上雖許之意甚不懌明日安都坐於御座賓客居群臣位稱觴上壽會重雲殿災安都帥將士帶甲入殿上甚惡之陰為之備

  及周迪反朝議謂當使安都討之而上更使吳明徹又數遣台使按問安都部下檢括亡叛安都遣其別駕周弘實自托於舍人蔡景歷並問省中事景歷錄其狀具奏之因希旨稱安都謀反上慮其不受召故用為江州

  五月安都自京口還建康部伍入於石頭六月帝引安都宴於嘉德殿又集其部下將帥會於尚書朝堂於坐收安都囚於嘉德西省又收其將帥盡奪馬仗而釋之因出蔡景歷表以示於朝乃下詔暴其罪惡明日賜死宥其妻子資給其喪

  高祖在京口嘗與諸將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為壽各稱功伐高祖曰:「卿等悉良將也而並有所短杜公志大而識暗狎於下而驕於上周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侯郎傲誕而無厭輕佻而肆志並非全身之道。」卒皆如其言

  乙卯齊主使兼散騎常侍崔子武來聘

  齊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和士開有寵於齊主齊主外朝視事或在內宴賞須臾之間不得不與士開相見或累日不歸一日數入或放還之後俄頃即追未至之間連騎督趣奸諂百端寵愛日降前後賞賜不可勝紀每侍左右言辭容止極諸鄙褻以夜繼晝無復君臣之禮嘗謂帝曰:「自古帝王盡為灰土堯舜桀紂竟復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極意為樂縱橫行之一日取快可敵千年國事盡付大臣何慮不辦無為自勤約也!」帝大悅於是委趙彥深掌官爵元文遙掌財用唐邕掌外騎兵信都馮子琮胡長粲常東宮帝三四日一視朝書數字而已略無所言須臾罷入長粲僧敬之子也

  帝使士開與胡後握槊河南康獻王孝瑜諫曰:「皇后天下之母豈可與臣下接手!」孝瑜又言:「趙郡王睿其父死於非命不可親近。」由是睿及士開共譖之士開言孝瑜奢僭睿言山東唯聞有河南王不聞有陛下。」帝由是忌之孝瑜竊與爾硃御女言帝聞之大怒庚申頓飲孝瑜酒三十七杯孝瑜體肥大腰帶十圍帝使左右婁子彥載以出鴆之於車至西華門煩躁投水而絕贈太尉錄尚書事諸侯在宮中者莫敢舉聲唯河間王孝琬大哭而出

  七月戊辰周主幸原州

  八月辛丑齊以三台宮為大興聖寺

  九月壬戌廣州刺史陽山穆公歐陽頠卒詔其子紇襲父爵位

  甲子周主自原州登隴

  周迪復越東興嶺為寇辛未詔護軍章昭達將兵討之

  丙戌周主如同州

  周人欲與突厥木桿可汗連兵伐齊許納其女為後遣御伯大夫楊薦及左武伯大原王慶往結之齊人聞之懼亦遣使求昏於突厥賂遺甚厚木桿貪齊幣重欲執薦等送齊薦知之責木桿曰:「太祖昔與可汗共敦鄰好蠕蠕部落數千來降太祖悉以付可汗使者以快可汗之意如何今日遽欲背恩忘義獨不愧鬼神乎?」木桿慘然良久曰:「君言是也吾意決矣當相與共平東賊然後送女。」薦等覆命

  公卿請發十萬人擊齊柱國楊忠獨以為得萬騎足矣戊子遣忠將步騎一萬與突厥自北道伐齊又遣大將軍達奚武帥步騎三萬自南道出平陽期會於晉陽

  十一月辛酉章昭達大破周迪迪脫身潛竄山谷民相與匿之雖加誅戮無肯言者

  十二月辛卯周主還長安

  丙申大赦

  章昭達進軍度嶺趣建安討陳寶應詔益州刺史余孝頃督會稽東陽臨海永嘉諸軍自東道會之

  是歲初祭始興昭烈王於建康用天子禮

  周楊忠拔齊二十餘城齊人守陘嶺之隘忠擊破之突厥木桿地頭步離三可汗以十萬騎會之己丑自恆州三道俱入時大雪數旬南北千餘里平地數尺齊主自鄴倍道赴之戊午至晉陽斛律光將步騎三萬屯平陽己未周師及突厥逼晉陽齊主畏其強戎服率宮人東走欲避之趙郡王睿河間王孝琬叩馬諫孝琬請委睿部分必得嚴整帝從之命六軍進止皆取睿節度而使并州刺史段韶總之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五年甲申公元五六四年

  正月庚申朔齊主登北城軍容甚整突厥咎周人曰:「爾言齊亂故來伐之今齊人眼中亦有鐵何可當耶!」

  周人以步卒為前鋒從西山下去城二里許諸將鹹欲逆擊之段韶曰:「步卒力勢自當有限今積雪既厚逆戰非便不如陳以待之彼勞我逸破之必矣。」既至齊悉其銳兵鼓噪而出突厥震駭引上西山不肯戰周師大敗而還突厥引兵出塞縱兵大掠自晉陽以往七百餘里人畜無遺段韶追之不敢逼突厥還至陘嶺凍滑乃輔氈以度胡馬寒瘦膝已下皆無毛比至長城馬死且盡截槊杖之以歸

  達奚武至平陽未知忠退斛律光與書曰:「鴻鵠已翔於寥廓羅者猶視於沮澤。」武得書亦還光逐之入周境獲二千餘口而還

  光見帝於晉陽帝以新遭大寇抱光頭而哭任城王湝進曰:「何至於此!」乃止

  齊顯祖之世周人常懼齊兵西度每至冬月守河椎冰及世祖即位嬖倖用事朝政漸紊齊人椎冰以備周兵之逼斛律光憂之:「國家常有吞關隴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玩聲色乎!」

  辛巳上祀北郊

  二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齊顯祖命群官刊定魏麟趾格齊律》,久而不成時軍國多事決獄罕依律文相承謂之變法從事」。世祖即位思革其弊乃督修律令者至是而成,《十二篇,《四十卷其刑名有五一曰死重者轘之次梟首次斬次絞二曰流投邊裔為兵三曰刑自五歲至一歲四曰鞭自百至四十五曰杖自三十至十凡十五等其流內官及老癡並過失應贖者皆以絹代金三月辛酉班行之因大赦是後為吏者始守法令又敕仕門子弟常講習之故齊人多曉法

  又令民十八受田輸租調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還田免租調一夫受露田八十畝婦人四十畝奴婢依良人牛受六十畝大率一夫一婦調絹一匹綿八兩墾租二石義租五斗奴婢准良人之半牛調二尺墾租一鬥義租五升墾租送台義租送郡以備水旱

  己巳齊群盜田子禮等數十人共劫太師彭城景思王浟為主詐稱使者逕向浟第至內室稱敕牽浟上馬臨以白刃欲引向南殿浟大呼不從盜殺之

  庚辰周初令百官執笏

  齊以斛律光為司徒武興王普為尚書左僕射歸彥之兄子也甲申以馮翊王潤為司空

  四月辛卯齊主使兼散騎常侍皇甫亮來聘

  庚子周主遣使來聘

  癸卯周以鄧公河南竇熾為大宗伯五月壬戌封世宗之子賢為畢公

  甲子齊主還鄴

  壬午齊以趙郡王睿為錄尚書事前司徒婁睿為太尉甲申以段韶為太師丁亥以任城王湝為大將軍

  壬辰齊主如晉陽

  周以太保達奚武為同州刺史

  六月齊主殺樂陵王百年時白虹圍日再重又橫貫而不達赤星見齊主欲以百年厭之會博陵人賈德冑教百年書百年嘗作數敕字德冑封以奏之帝發怒使召百年百年自知不免割帶夬留與其妃斛律氏見帝於涼風堂使百年書敕字驗與德冑所奏相似遣左右亂捶之又令曳之繞堂行且捶所過血皆遍地氣息將盡乃斬之棄諸池池水盡赤妃把夬哀號不食月餘亦卒,□夬猶在手拳不可開其父光自擘之乃開

  庚寅周改御伯為納言

  周太祖之從賀拔岳在關中也遣人迎晉公護於晉陽護母閻氏及周主之姑皆留晉陽齊人以配中山宮及護用事遣間使入齊求之莫知音息齊遣使者至玉壁求通互市護欲訪求母使司馬下大夫尹公正至玉壁與之言使者甚悅勳州刺史韋孝寬獲關東人復縱之因致書為言西朝欲通好之意是時周人以前攻晉陽不得志謀與突厥再伐齊齊主聞之大懼許遣護母西歸且求通好先遣其姑歸

  八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周遣柱國楊忠將兵會突厥伐齊至北河而還

  戊子周以齊公憲為雍州牧宇文貴為大司徒九月丁巳以衛公直為大司馬追錄佐命元功封開府儀同三司隴西公李昺為唐公太馭中大夫長樂公若干鳳為徐公虎之子惠之子也

  乙丑齊主封其子綽為南陽王儼為東平王太子之母弟也

  突厥寇齊幽州眾十餘萬入長城大掠而還

  周皇姑之歸也齊主遣人為晉公護母作書言護幼時數事又寄其所著錦袍以為信驗且曰:「吾屬千載之運逢大齊之德矜老開恩許得相見禽善草木母子相依吾有可罪與汝分離今復何福還望見汝言此悲喜死而更蘇世間所有求皆可得母子異國何處可求假汝貴極王公富過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飄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暫見不得一日同處寒不得汝衣饑不得汝食汝雖窮榮極盛光耀世間於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既不得申其供養事往何論今日以後吾之殘命唯繫於汝爾戴天履地中有鬼神勿雲冥昧而可欺負!」

  護得書悲不自勝復書曰:「區宇分崩遭遇災禍違離膝下三十五年受形稟氣皆知母子誰同薩保如此不教子為公侯母為俘隸暑不見母暑寒不見母寒衣不知有無食不知饑飽泯如天地之外無由暫聞分懷冤酷終此一生死若有知冀奉見於泉下耳不謂齊朝解網惠以德音磨敦四姑並話矜放初聞此旨魂爽飛霸佔號天叩地不能自勝齊朝霈然之恩既已沾洽有家有國信義為本伏度來期已應有日一得奉見慈顏永畢生願生死肉骨豈過今恩負山載岳未足勝荷。」

  齊人留護母使更與護書邀護重報往返再三時段韶拒突厥軍於塞下齊主遣黃門徐世榮乘傳繼周書問韶韶以周人反覆本無信義比晉陽之役其事可知護外托為相其實主也既為母請和不遣一介之使若據移書即送其母恐示之以弱不如且外許之待和親堅定然後遣之未晚。」齊主不聽即遣之

  閻氏至周舉朝稱慶周主為之大赦凡所資奉窮極華盛每四時伏臘周主帥諸親戚行家人之禮稱觴上壽突厥自幽州還留屯塞北更集諸部兵遣使告周欲與共擊齊如前約閏月乙巳突厥寇齊幽州

  晉公護新得其母未欲伐齊又恐負突厥約更生邊患不得已征二十四軍及左右廂散隸秦蜀之兵並羌胡內附者凡二十萬人十月甲子周主授護斧鉞於廟庭丁卯親勞軍於沙苑癸酉還官

  護軍至潼關遣柱國尉遲迥帥精兵十萬為前鋒趣洛陽大將軍權景宣帥山南之兵趣懸瓠少師楊檦出軹關

  周迪復出東興宣城太守錢肅鎮東興以城降迪吳州刺史陳詳將兵擊之詳兵大敗迪眾復振

  南豫州刺史西豐脫侯周敷帥所部擊之至定川與迪對壘迪紿敷曰:「吾昔與弟戮力同心豈規相害今願伏罪還朝因弟披露心腑先乞挺身共盟。」敷許之方登壇為迪所殺

  陳寶應據建安晉安二郡水陸為柵以拒章昭達昭達與戰不利因據上流命軍士伐木為筏施拍其上會大雨江漲昭達放筏沖寶應水柵盡壞之又出兵攻其步軍方合戰上遣將軍余孝頃自海道適至並力乘之十一月己丑寶應大敗逃至莆口謂其子曰:「早從虞公計不至今日。」昭達追擒之並擒留異及其族黨送建康斬之異子貞臣以尚主得免寶應賓客皆死

  上聞虞寄嘗諫寶應命昭達禮遣詣建康既見勞之曰:「管寧無羌?」以為衡陽王掌書記

  周晉公護進屯弘農甲午尉遲迥洛陽雍州牧齊公憲同州刺史達奚武漢州總管王雄軍於邙山

  戊戌齊主使兼散騎常侍劉逖來聘

  周楊檦為邵州刺史鎮捍東境二十餘年數與齊戰未嘗不捷由是輕之既出軹關獨引兵深入又不設備甲辰齊太尉婁睿將兵奄至大破剽軍檦遂降齊

  權景宣圍懸瓠十二月齊豫州道行台豫州刺史太原王士良永州刺史蕭世怡並以城降之景宣使開府郭彥守豫州謝徹守永州送士良世怡及降卒千人於長安

  周人為土山地道以攻洛陽三旬不克晉公護命諸將塹斷河陽路遏齊救兵然後同攻洛陽諸將以為齊兵必不敢出唯張斥候而已

  齊遣蘭陵王長恭大將軍斛律光救洛陽畏周兵之強未敢進齊主召并州刺史段韶謂曰:「洛陽危急今欲遣王救之突厥在北復須鎮御如何?」對曰:「北虜侵邊事等疥癬今西鄰窺逼乃腹心之病請奉詔南行。」齊主曰:「朕意亦爾。」乃令韶督精騎一千發晉陽丁巳齊主亦自晉陽赴洛陽

  己未齊太宰平原靖翼王淹卒

  段韶自晉陽行五日濟河會連日陰霧壬戌韶至洛陽帥帳下三百騎與諸將登邙阪觀周軍形勢至太和谷與周軍遇韶即馳告諸營追集騎士結陳以待之韶為左軍蘭陵王長恭為中軍鈄律光為右軍周人不意其至皆恟懼韶遙謂周人曰:「汝宇文護才得其母遽來為寇何也?」周人曰:「天遣我來有何可問!」韶曰:「天道賞善罰惡當遣汝送死來耳!」

  周人以步兵在前上山逆戰韶且戰且卻以誘之待其力弊然後下馬擊之周師大敗一時瓦解投墜溪谷死者甚眾

  蘭陵王長恭以五百騎突入周軍遂至金墉城下城上人弗識長恭免冑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周師在城下者亦解圍遁去委棄營幕自邙山至穀水三十里中軍資器械彌滿川澤唯齊公憲達奚武及庸忠公王雄在後勒兵拒戰

  王雄馳馬沖斛律光陳光退走雄追之光左右皆散唯餘一奴一矢雄按槊不及光者丈餘謂光曰:「吾惜爾不殺當生將爾見天子。」光射雄中額雄抱馬走至營而卒軍中益懼

  齊公憲拊循督勵眾心小安至夜收軍憲欲待明更戰達奚武曰:「洛陽軍散人情震駭若不因夜速還明日欲歸不得武在軍久備見形勢公少年未經事豈可以數營士卒委之虎口乎!」乃還權景宣亦棄豫州走

  丁卯齊主至洛陽己巳以段韶為太宰斛律光為太尉蘭陵王長恭為尚書令壬申齊主如虎牢遂自滑台如黎陽丙子至鄴

  楊忠引兵出沃野應接突厥軍糧不給諸軍憂之計無所出忠乃招誘稽胡酋長鹹在坐詐使河州刺史王傑勒兵鳴鼓而至:「大塚宰已平洛陽欲與突厥共討稽胡之不服者。」坐者皆懼忠慰諭而遣之於是諸胡相帥饋輸車糧填積屬周師罷歸忠亦還

  晉公護本無將略是行也又非本心故無功與諸將稽首謝罪周主慰勞罷之

  是歲齊山東大水饑死者不可勝計

  宕昌王梁彌定屢寇周邊周大將軍田弘討滅之以其地置宕州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六年乙酉公元五六五年

  正月癸卯齊以任城王湝為大司馬齊主如晉陽

  二月辛丑周遣陳公純許公貴神武公竇毅南陽公楊薦等備皇后儀衛行殿並六宮百二十人詣突厥可汗牙帳逆女熾之兄子也

  丙寅周以柱國安武公李穆為大司空綏德公陸通為大司寇

  壬申周主如岐州

  四月甲寅以安成王頊為司空

  頊以帝弟之重勢傾朝野直兵鮑僧睿恃頊勢為不法御史中丞徐陵為奏彈之從南台官屬引奏案而入上見陵章服嚴肅為斂容正坐陵進讀奏版時頊在殿上侍立仰視上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頊下殿上為之免頊侍中中書監朝廷肅然

  丙午齊大將軍東安王婁睿坐事免

  齊著作郎祖珽有文學多技藝而疏率無行嘗為高祖中外府功曹因宴失金叵羅於珽髻上得之又坐詐盜官粟三千石鞭二百配甲坊顯祖時珽為秘書丞華林遍略》,及有它贓當絞除名為民顯祖雖憎其數犯法而愛其才伎令直中書省

  世祖為長廣王珽為胡桃油獻之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孝征夢殿下乘龍上天。」王曰:「若然當使兄大富貴。」及即位擢拜中書侍郎遷散騎常侍與和士開共為奸諂

  珽私說士開曰:「君之寵幸振古無比宮車一日晚駕欲何以克終?」士開因從問計珽曰:「宜說主上云:『文襄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立今宜令皇太子早踐大位以定君臣之分。』若事成中宮少主必皆德君此萬全之計也請君微說主上令粗解珽當自外上表論之。」士開許諾

  會有慧星見太史奏云:「除舊布新之象當有易主。」珽於是上書言:「陛下雖為天子未為極貴宜傳位東宮且以上應天道。」並上魏顯祖禪子故事齊主從之

  丙子使太宰段韶持節奉皇帝璽綬傳位於太子緯太子即皇帝位於晉陽宮大赦改元天統又詔以太子妃斛律氏為皇后於是群公上世祖尊號為太上皇帝軍國大事鹹以聞使黃門侍郎馮子琮尚書左丞胡長粲輔導少主出入禁中專典敷奏子琮胡後之妹夫也

  祖珽拜秘書監加儀同三司大被親寵見重二宮丁丑齊以賀拔仁為太師侯莫陳相為太保馮翊王潤為司徒趙郡王睿為司空河南王孝琬為尚書令戊寅以瀛州刺史尉粲為太尉斛律光為大將軍東安王婁睿為太尉尚書僕射趙彥深為左僕射

  五月突厥遣使至齊始與齊通

  六月己巳齊主使兼散騎常侍王季高來聘

  七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上遣都督程靈洗自鄱陽別道擊周迪破之迪與麾下十餘人竄於山穴中日月浸久從者亦稍苦之後遣人潛出臨川市魚鮭臨川太守駱牙執之令取迪自效因使腹心勇士隨之入山其人誘迪出獵勇士伏於道旁出斬之丙戌傳首至建康

  庚寅周主如秦州八月丙子還長安

  己卯立皇子伯固為新安王伯恭為晉安王伯仁為廬陵王伯義為江夏王

  十月辛亥周以函谷關城為通洛防以金州刺史賀若敦為中州刺史鎮函谷

  敦恃才負氣顧其流輩皆為大將軍敦獨未得兼以湘州之役全軍而返謂宜受賞翻得除名對台使出怨言晉公護怒征還逼令自殺臨死謂其子弼曰:「吾志平江南今而不果汝必成吾志吾以舌死汝不可不思。」因引錐刺弼舌出血以誡之

  十一月癸未齊太上皇至鄴

  齊世祖之為長廣王也數為顯祖所捶心常銜之顯祖每見祖珽常呼為賊故珽亦怨之且欲求媚於世祖乃說世祖曰:「文宣狂暴何得稱』?既非創業何得稱』?若文宣為祖陛下萬歲後當何所稱?」帝從之己丑改謚獻武皇帝為神武皇帝廟號高祖獻明皇后為武明皇后令有司更議文宣謚號

  十二月乙卯封皇子伯禮為武陵王

  壬戌齊上皇如晉陽

  庚午齊改謚文宣皇帝為景烈皇帝廟號威宗

     世祖文皇帝下天康元年丙戌公元五六六年

  正月己卯日有食之

  癸未周大赦改元天和

  辛卯齊主祀圜丘癸巳祫太廟

  丙申齊以吏部尚書尉瑾為右僕射己亥周主耕藉田

  庚子齊主如晉陽

  周遣小載師杜杲來聘

  二月庚戌齊上皇還鄴

  丙子大赦改元

  三月己卯以安成王頊為尚書令

  丙午周主祀南郊四月大雩

  上不豫台閣眾事並令尚書僕射到仲舉五兵尚書孔奐共決之琇之之曾孫也疾篤仲舉與司空尚書令揚州刺史安成王頊吏部尚書袁樞中書舍人劉師知入侍醫藥君正之子也太子伯宗柔弱上憂其不能守位謂頊曰:「吾欲遵太伯之事。」頊拜伏泣涕固辭上又謂仲舉奐等曰:「今三方鼎峙四海事重宜須長居騰欲近則晉成遠隆殷法卿等宜遵此意。」孔奐流涕對曰:「陛下御膳違和痊復非久皇太子為鼎盛聖德日躋安成王介弟之尊足為周旦若有廢立之心臣等愚誠不敢聞詔。」上曰:「古之遺直復見於卿。」乃以奐為太子詹事

  臣光曰夫臣之事君宜將順其美正救其惡孔奐在陳處腹心之重任決禮義之大計苟以世祖之言為不誠則當如竇嬰面辯袁盎廷爭防微杜漸以絕覬覦之心以為誠邪則當請明下詔書宣告中外使世祖有宋宣之美高宗無楚靈之惡不然謂太子嫡嗣不可動搖欲保附而安全之則當盡忠竭節以死繼之如晉之荀息趙之肥義奈何於君之存則逆探其情而求合焉及其既沒則權臣移國而不能救嗣主失位而不能死斯乃奸諛之尤者而世祖謂之遺直以托六尺之孤豈不悖哉

  癸酉上殂

  上起自艱難知民疾苦性明察儉約每夜刺閨取外事分判者前後相續敕傳更簽於殿中者必投簽於階石之上令鎗然有聲:「吾雖眠亦令驚覺。」

  太子即位大赦

  五月己卯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後太后

  乙酉齊以兼尚書左僕射武興王普為尚書令

  吐谷渾龍涸王莫昌帥部落附於周以其地為扶州

  庚寅以安成王頊為驃騎大將軍司徒錄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丁酉以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徐度為司空以吏部尚書袁樞為左僕射吳興太守沈欽為右僕射御史中丞徐陵為吏部尚書

  陵以梁末以來選授多濫乃為書示眾曰:「梁元帝承侯景之凶荒王太尉接荊州之禍敗故使官方窮此紛雜永安之時聖朝草創白銀難得黃札易營權以官階代於錢絹致令員外常侍路上比肩咨議參軍市中無數豈是朝章固應如此今衣冠禮樂日富年華何可猶作舊意非理望也!」眾鹹服之

  己亥齊立上皇子弘為齊安王仁固為北平王仁英為高平王仁光為淮南王

  六月齊遣兼散騎常侍韋道儒來聘

  丙寅葬文皇帝於永寧陵廟號世祖

  七月戊寅周築武功等諸城以置軍士

  丁酉立妃王氏為皇后

  八月齊上皇如晉陽

  周信州蠻冉令賢向五子王等據巴峽反攻陷白帝黨與連結二千餘里周遣開府儀同三司元契趙剛等前後討之終不克九月詔開府儀同三司陸騰督開府儀同三司王亮司馬裔討之

  騰軍於湯口令賢於江南據險要置十城遠結涔陽蠻為聲援自帥精卒固守水邏城騰召諸將問計皆欲先取水邏後攻江南騰曰:「令賢內恃水邏金湯之固外托涔陽輔車之援資糧充實器械精新以我懸軍攻其嚴壘脫一戰不克更成其氣不如頓軍湯口先取江南剪其羽毛然後進軍水邏此制勝之術也。」乃遣王亮帥眾渡江旬日拔其八城捕虜及納降各千計遂間募驍勇數道進攻水邏蠻帥冉伯犁冉安西素與令賢有仇騰說誘賂以金帛使為鄉導水邏之旁有石勝城令賢使其兄子龍真據之騰密誘龍真龍真遂以城降水邏眾潰斬首萬餘級捕虜萬餘口令賢走追獲斬之騰積骸於水邏城側為京觀是後群蠻望之輒大哭不敢復叛

  向五子王據石黑城使其子寶勝據雙城水邏既平騰頻遣諭之猶不下進擊皆擒之盡斬諸向酋長捕虜萬餘戶

  信州舊治白帝騰徙之於八陳灘北以司馬裔為信州刺史

  小吏部隴西辛昂奉使梁且為騰督軍糧時臨合等州民多眾亂昂諭以禍福赴者如歸乃令老弱負糧壯夫拒戰鹹樂為用使還會巴州萬榮郡民反攻圍郡城遏絕山路昂謂其徒曰:「凶狡猖狂若待上聞孤城必陷苟利百姓專之可也。」遂募通開二州得三千人倍道兼行出其不意直趣賊壘賊以為大軍至望風瓦解一郡獲全周朝嘉之以為渠州刺史十月齊以侯莫陳相為大傅任城王湝為太保婁睿為大司馬馮翊王潤為太尉開府儀同三司韓祖念為司徒

  庚申帝享太廟

  十一月乙亥周遣使來吊

  丙戌周主行視武功等新城十二月庚申還長安

  齊河間王孝琬怨執政為草人而射之和士開祖珽譖之於上皇曰:「草人以擬聖躬也前突厥至并州孝琬脫兜鍪抵地:『我豈老嫗須著此物!』此言屬大家也魏世謠言:『河南種穀河北生白楊樹端金雞鳴。』河南北者河間也孝琬將建金雞大赦耳。」上皇頗惑之

  會孝琬得佛牙置第內夜有光上皇聞之使搜之得填庫槊幡數百上皇以為反具收訊諸姬有陳氏者無寵誣孝琬云:「孝琬常畫陛下像而哭之。」其實世宗像也上皇怒使武衛赫連輔玄倒鞭撾之孝琬呼叔上皇曰:「何敢呼我為叔!」孝琬曰:「臣神武皇帝嫡孫文襄皇帝嫡子魏孝靜皇帝之甥何為不得呼叔!」上皇愈怒折其兩脛而死安德王延宗哭之淚赤又為草人鞭而訊之曰:「何故殺我兄!」奴告之上皇覆延宗於地馬鞭鞭之二百幾死

  是歲齊賜侍中中書監元文遙姓高氏頃之遷尚書左僕射

  魏末以來縣令多用廝役由是士流恥為之文遙以為縣令治民之本遂請革選密擇貴遊子弟發敕用之猶恐其披訴悉召之集神武門令趙郡王睿宣旨唱名厚加尉諭而遣之齊之士人為縣自此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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