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상 상 2016. 1. 17. 13:20

卷第一百六十五

 

梁紀二十一】 起昭陽作噩盡閼逢閹茂凡二年

     世祖孝元皇帝下承聖二年癸酉公元五五三年

  正月王僧辯發建康承製使陳霸先代鎮揚州

  丙子山胡圍齊離石戊寅齊主討之未至胡已走因巡三堆大獵而歸

  以吏部尚書王褒為左僕射

  己丑齊改鑄錢文曰常平五銖」。

  二月庚子李洪雅力屈以空雲城降陸納納囚洪雅殺丁道貴納以沙門寶志詩識有十八子」,以為李氏當王甲辰推洪雅為主號大將軍使乘平肩輿列鼓吹納帥眾數千左右翼從

  魏太師泰去丞相大行台為都督中外諸軍事

  王雄至東梁州黃眾寶帥眾降太師泰赦之遷其豪帥於雍州

  齊主送柔然可汗鐵伐之父登注及兄庫提還其國鐵伐尋為契丹所殺國人立登注為可汗登注復為其大人阿富提所殺國人立庫提突厥伊利可汗卒子科羅立號乙息記可汗三月遣使獻馬五萬於魏柔然別部又立阿那瓖叔父鄧叔子為可汗乙息記擊破鄧叔子於沃野北木賴山乙息記卒捨其子攝圖而立其弟俟斤號木桿可汗木桿狀貌奇異性剛勇多智略善用兵鄰國畏之

  上聞武陵王紀東下使方士畫版為紀像親釘支體以厭之又執侯景之俘以報紀紀之舉兵皆太子圓照之謀也圓照時鎮巴東執留使者啟紀云:「侯景未平宜急進討已聞荊鎮為景所破。」紀信之趣兵東下上甚懼與魏書曰:「子糾親也請君討之。」太師泰曰:「取蜀制梁在茲一舉。」諸將鹹難之大將軍代人尉遲迥泰之甥也獨以為可克泰問以方略迥曰:「蜀與中國隔絕百有餘年恃其險遠不虞我至若以鐵騎兼行襲之無不克矣。」泰乃遣迥督開府儀同三司原珍等六軍甲士萬二千騎萬匹自散關伐蜀

  陸納遣其將吳藏潘烏黑李賢明等下據車輪王僧辯至巴陵宜豐侯循讓都督於僧辯僧辯弗受上乃以僧辯循為東西都督四月丙申僧辯軍於車輪

  吐谷渾可汗誇呂雖通使於魏而寇抄不息宇文泰將騎三萬逾隴至姑臧討之誇呂懼請服既而復通使於齊涼州刺史史寧覘知其還襲之於赤泉獲其僕射乞伏觸狀

  陸納夾岸為城以拒王僧辯納士卒皆百戰之餘僧辯憚之不敢輕進稍作連城以逼之納以僧辯為怯不設備五月甲子僧辯命諸軍水陸齊進急攻之僧辯親執旗鼓宜豐侯循身受矢石拔其二城納眾大敗步走保長沙乙丑僧辯進圍之僧辯坐壟上視築圍壘吳藏李賢明帥銳卒千人開門突出蒙楯直進趨僧辯時杜崱杜龕並侍左右甲士衛者止百餘人力戰拒之僧辯據胡床不動裴之橫從旁擊藏等藏等敗退賢明死藏脫走入城

  武陵王紀至巴郡聞有魏兵遣前梁州刺史巴西譙淹還軍救蜀楊乾運求為梁州刺史紀以為潼州楊法琛求為黎州刺史以為沙州二人皆不悅乾運兄子略說乾運曰:「今侯景初平宜同心戮力保國寧民而兄弟尋戈此自亡之道也夫木朽不雕世衰難佐不如送款關中可以功名兩全。」乾運然之令略將二千人鎮劍閣又遣其婿樂廣鎮安州與法琛皆潛通於魏魏太師泰密賜乾運鐵券授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梁州刺史尉遲迥以開府儀同三司侯呂陵始為前軍至劍閣略退就樂廣翻城應始始入據安州甲戌迥至涪水乾運以州降迥分軍守之進襲成都時成都見兵不滿萬人倉庫空竭永豐侯摠嬰城自守迥圍之譙淹遣江州刺史景欣幽州刺史趙拔扈援成都迥使原珍等擊走之

  武陵王紀至巴東知侯景已平乃自悔召太子圓照責之對曰:「侯景雖平江陵未服。」紀亦以既稱尊號不可復為人下欲遂東進將卒日夜思歸其江州刺史王開業以為宜還救根本更思後圖諸將皆以為然圓照及劉孝勝固言不可紀從之宣言於眾曰:「敢諫者死!」己丑紀至西陵軍勢甚盛舳艫翳川護軍陸法和築二城於峽口兩岸運石填江鐵鎖斷之

  帝拔任約於獄以為晉安王司馬使助法和拒紀謂之曰:「汝罪不容誅我不殺汝本為今日!」因撤禁兵以配之仍許妻以廬陵王續之女使宣猛將軍劉棻與之俱

  庚辰巴州刺史余孝頃將兵萬人會王僧辯於長沙

  豫章太守觀寧侯永昏而少斷左右武蠻奴用事軍主文重疾之永將兵討陸納至宮亭湖重殺蠻奴永軍潰奔江陵重將其眾奔開建侯蕃蕃殺之而有其眾

  六月壬辰武陵王紀築連城攻絕鐵鎖陸法和告急相繼上復拔謝答仁於獄以為步兵校尉配兵使助法和又遣使送王琳令說諭陸納乙未琳至長沙僧辯使送示之納眾悉拜且泣使謂僧辯曰:「朝廷若赦王郎乞聽入城。」僧辯不許復送江陵陸法和求救不已上欲召長沙兵恐失陸納乃復遣琳許其入城琳既入納遂降湘州平上復琳官爵使將兵西援峽口

  甲辰齊章武景王庫狄干卒

  武陵王紀遣將軍侯睿將眾七千築壘與陸法和相拒上遣使與紀書許其還蜀專制一方紀不從報書如家人禮陸納既平湘州諸軍相繼西上上復與紀書曰:「吾年為一日之長屬有平亂之功膺此樂推事歸當璧倘遣使乎良所遲也如曰不然於此投筆友于兄弟分形共氣兄肥弟瘦無復相見之期讓棗推梨永罷歡愉之日心乎愛矣書不盡言。」紀頓兵日久頻戰不利又聞魏寇深入成都孤危憂懣不知所為乃遣其度支尚書樂奉業詣江陵求和請依前旨還蜀奉業知紀必敗啟上曰:「蜀軍乏糧士卒多死危亡可待。」上遂不許其和

  紀以黃金一斤為餅餅百為篋至有百篋銀五倍於金錦罽繒彩稱是每戰懸示將士不以為賞寧州刺史陳智祖請散之以募勇士弗聽智祖哭而死有請事者紀辭疾不見由是將卒解體

  七月辛未巴東民符升等斬峽口城主公孫晃降於王琳謝答仁任約進攻侯睿破之拔其三壘於是兩岸十四城俱降紀不獲退順流東下游擊將軍南陽樊猛追擊之紀眾大潰赴水死者八千餘人猛圍而守之上密敕猛曰:「生還不成功也。」猛引兵至紀所紀在舟中繞床而走以金囊擲猛曰:「以此雇卿送我一見七官。」猛曰:「天子何由可見殺足下金將安之!」遂斬紀及其幼子圓滿陸法和收太子圓照兄弟三人送江陵上絕紀屬籍賜姓饕餮氏下劉孝勝獄已而釋之上使謂江安侯圓正曰:「西軍已敗汝父不知存亡。」意欲使其自裁圓正聞之號哭稱世子不絕聲上頻使覘之知不能死移送廷尉獄見圓照:「兄何乃亂人骨肉使痛酷如此!」圓照唯云計誤」。上並命絕食於獄至嚙臂啖之十三日而死遠近聞而悲之

  乙未王僧辯還江陵詔諸軍各還所鎮

  魏尉遲迥圍成都五旬永豐侯摠屢出戰皆敗乃請降諸將欲不許迥曰:「降之則將士全遠人悅攻之則將士傷遠人懼。」遂受之八月戊戌摠與宜都王圓肅帥文武詣軍門降迥以禮接之與盟於益州城北吏民皆復其業唯收奴婢及儲積以賞將士軍無私焉魏以摠及圓肅並為開府儀同三司以迥為大都督益潼等十二州諸軍事益州刺史

  庚子下詔將還建康領軍將軍胡僧祐太府卿黃羅漢吏部尚書宗懍御史中丞劉彀諫曰:「建業王氣已盡與虜正隔一江若有不虞悔無及也且古老相承云:『荊州洲數滿百當出天子。』今枝江生洲百數已滿陛下龍飛是其應也。」上令朝臣議之黃門侍郎周弘正尚書右僕射王褒曰:「今百姓未見輿駕入建康謂是列國諸王願陛下從四海之望。」時群臣多荊州人皆曰:「弘正等東人也志願東下恐非良計。」弘正面折之曰:「東人勸東謂非良計君等西人欲西豈成長策?」上笑又議於後堂會者五百人上問之曰:「吾欲還建康諸卿以為如何?」眾莫敢先對上曰:「勸吾去者左袒。」左袒者過半武昌太守硃買臣言於上曰:「建康舊都山陵所在荊鎮邊韁非王者之宅願陛下勿疑以致後悔臣家在荊州豈不願陛下居此但恐是臣富貴非陛下富貴耳!」上使術士杜景豪卜之不吉對上曰:「未去。」退而言曰:「此兆為鬼賊所留也。」上以建康凋殘江陵全盛意亦安之卒從僧祐等議

  以湘州刺史王琳為衡州刺史

  九月庚午詔王僧辯還鎮建康陳霸先復還京口丙子以護軍將軍陸法和為郢州刺史法和為政不用刑獄專以沙門法及西域幻術教化部曲數千人通謂之弟子

  契丹寇齊邊壬午齊主北巡冀遂伐契丹齊主使郭元建治水軍二萬餘人於合肥將襲建康納湘潭侯退又遣將軍邢景遠步大汗薩帥眾繼之陳霸先在建康聞之白上上詔王僧辯鎮姑孰以御之

  十月丁酉齊主至平州從西道趣長塹使司徒潘相樂帥精騎五千自東道趣青山辛丑至白狼城壬寅至昌黎城使安德王韓軌帥精騎四千東斷契丹走路癸卯至陽師水倍道兼行掩襲契丹齊主露髻肉袒晝夜不息行千餘里逾越山嶺為士卒先唯食肉飲水壯氣彌厲甲辰與契丹遇奮擊大破之虜獲十萬餘口雜畜數百萬頭潘相樂又於青山破契丹別部丁未齊主還至營州

  己酉王僧辯至姑孰遣婺州刺史侯瑱吳郡太守張彪吳興太守裴之橫築壘東關以待齊師

  丁巳齊主登碣石山臨滄海遂如晉陽以肆州刺史斛律金為太師乃還晉陽拜其子豐樂為武衛大將軍命其孫武都尚義寧公主寵待之厚群臣莫及

  閏月丁丑南豫州刺史侯瑱與郭元建戰於東關齊師大敗溺死者萬計湘潭侯退復歸於鄴王僧辯還建康

  吳州刺史開建侯蕃恃其兵強貢獻不入上密令其將徐佛受圖之佛受使其徒詐為訟者詣蕃遂執之上以佛受為建安太守以侍中王質為吳州刺史質至鄱陽佛受置之金城自據羅城掌門管繕治舟艦甲兵質不敢與爭故開建侯部曲數千人攻佛受佛受奔南豫州侯瑱殺之質始得行州事

  十一月戊戌以尚書右僕射王褒為左僕射湘東太守張綰為右僕射

  己未突厥復攻柔然柔然舉國奔齊

  癸亥齊主自晉陽北擊突厥迎納柔然廢其可汗庫提立阿那瑰子庵羅辰為可汗置之馬邑川給其廩餼繒帛親追突厥於朔州突厥請降許之而還自是貢獻相繼

  魏尚書元烈謀殺宇文泰事洩泰殺之

  丙寅上使侍中王琛使於魏太師泰陰有圖江陵之志梁王察聞之益重其貢獻

  十二月齊宿預民東方白額以城降江西州郡皆起兵應之

     世祖孝元皇帝下承聖三年甲戌公元五五四年

  正月癸巳齊主自離石道討山胡遣斛律金從顯州道常山王演從晉州道夾攻大破之男子十三以上皆斬女子及幼弱以賞軍遂平石樓石樓絕險自魏世所不能至於是遠近山胡莫不懾服有都督戰傷其什長路暉禮不能救帝命刳其五藏令九人食之肉及穢惡皆盡自是始為威虐陳霸先自丹徒濟江圍齊廣陵秦州刺史嚴超達自秦郡進圍涇州南豫州刺史侯瑱吳郡太守張彪皆出石樑為之聲援辛丑使晉陵太守杜僧明帥三千人助東方白額

  魏太師泰始作九命之典以敘內外官爵改流外品為九秩

  魏主自元烈之死有怨言密謀誅太師泰臨淮王育廣平王贊垂涕切諫不聽泰諸子皆幼兄子章武公導中山公護皆出鎮唯以諸婿為心膂大都督清河公李基義城公李暉常山公於翼俱為武衛將軍分掌禁兵遠之子弼之子謹之子也由是魏主謀洩泰廢魏主置之雍州立其弟齊王廓去年號稱元年複姓拓跋氏九十九姓改為單者皆復其舊魏初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後多滅絕泰乃以諸將功高者為三十六國次者為九十九姓所將士卒亦改從其姓

  三月丁亥長沙王韶取巴郡

  甲辰以王僧辯為太尉車騎大將軍

  丁未齊將王球攻宿預杜僧明出擊大破之球歸彭城

  郢州刺史陸法和上啟自稱司徒上怪之王褒曰:「法和既有道術容或先知。」戊申上就拜法和為司徒

  己酉魏侍中宇文仁恕來聘會齊使者亦至江陵帝接仁恕不及齊使仁恕歸以告太師泰帝又請據舊圖定疆境辭頗不遜泰曰:「古人有言,『天之所棄誰能興之』,其蕭繹之謂乎!」荊州刺史長孫儉屢陳攻取之策泰征儉入朝問以經略覆命還鎮密為之備馬伯符密使告帝帝弗之信

  柔然可汗庵羅辰叛齊齊主自將出擊大破之庵羅辰父子北走太保安定王賀拔仁獻馬不甚駿齊主怒拔其發免為庶人輸晉陽負炭

  齊中書令魏收撰魏書》,頗用愛憎為褒貶每謂人曰:「何物小子敢與魏收作色舉之則使升天按之則使入地!」既成中書舍人盧潛奏:「收誣罔一代罪當誅!」尚書左丞盧斐頓丘李庶皆言魏史不直收啟齊主云:「臣既結怨強宗將為刺客所殺。」帝怒於是斐庶及尚書郎中王松年皆坐謗史鞭二百配甲坊庶死於獄中潛亦坐系獄然時人終不服謂之穢史」。度世之曾孫同之子松年遵業之子也

  四月柔然寇齊肆州齊主自晉陽討之至恆州柔然散走帝以二千餘騎為殿宿黃瓜堆柔然別部數萬騎奄至帝安臥平明乃起神色自若指畫形勢縱兵奮擊柔然披靡因潰圍而出柔然走追擊之伏屍二十餘里獲庵羅辰妻子虜三萬餘口令都督善無高阿那肱帥騎數千塞其走路時柔然軍猶盛阿那肱以兵少請益帝更減其半阿那肱奮擊大破之庵羅辰超越巖谷僅以身免

  丙寅上使散騎常侍庾信等聘於魏

  癸酉以陳霸先為司空

  丁未齊主復自擊柔然大破之

  庚戌魏太師泰鴆殺廢帝

  五月魏直州人樂熾洋州人黃國等作亂開府儀同三司高平田弘河南賀若敦討之不克太師泰命車騎大將軍李遷哲與敦共討熾等平之仍與敦南出徇地至巴州巴州刺史牟安民降之濮之民皆附於魏蠻酋向五子王等陷白帝遷哲擊之五子王等遁去遷哲追擊破之泰以遷哲為信州刺史鎮白帝信州先無儲蓄遷哲與軍士共采葛根為糧時有異味輒分嘗之軍士感悅屢擊叛蠻破之群蠻懾服皆送糧餼遣子弟入質由是州境安息軍儲亦贍

  柔然乙旃達官寇魏廣武柱國李弼追擊破之

  廣州刺史曲江侯勃自以非上所授內不自安上亦疑之勃啟求入朝五月乙巳上以王琳為廣州刺史勃為晉州刺史上以琳部眾強盛又得眾心故欲遠之琳與主書廣漢李膺厚善私謂膺曰:「小人也蒙官拔擢至此今天下未定遷琳嶺南如有不虞安得琳力竊揆官意不過疑琳琳分望有限豈與官爭為帝乎何不以琳為雍州刺史鎮武寧琳自放兵作田為國御捍。」膺然其言而弗敢啟

  散騎郎新野庾季才言於上曰:「去年八月丙申月犯心中星今月丙戌赤氣干北斗心為天王丙主楚分臣恐建子之月有大兵入江陵陛下宜留重臣鎮江陵整旆還都以避其患假令魏虜侵蹙止失荊在於社稷猶得無慮。」上亦曉天文知楚有災歎曰:「禍福在天避之何益!」

  六月壬午齊步大汗薩將兵四萬趣涇州王僧辯使侯瑱張彪自石樑引兵助嚴超達拒之彪遲留不進將軍尹令思將萬餘人謀襲盱眙齊冀州刺史段韶將兵討東方白額於宿預廣陵涇州皆來告急諸將患之韶曰:「梁氏喪亂國無定主人懷去就強者從之霸先等外托同德內有離心諸君不足憂吾揣之熟矣!」乃留儀同三司敬顯攜等圍宿預自引兵倍道趣涇州塗出盱眙令思不意齊兵猝至望風退走韶進擊超達破之回趣廣陵陳霸先解圍走杜僧明還丹徒侯瑱張彪還秦郡吳明徹圍海西鎮將中山郎基固守削木為箭剪紙為羽圍之十旬卒不能克而還

  柔然帥餘眾東徙且欲南寇齊主帥輕騎邀之於金川柔然聞之遠遁營州刺史靈丘王峻設伏擊之獲其名王數十人

  鄧至羌簷桁失國奔魏太師泰使秦州刺史宇文導將兵納之

  齊段韶還至宿預使辯士說東方白額白額開門請盟因執而斬之

  七月庚戌齊主還鄴

  魏太師泰西巡至原州

  八月千辰齊以司州牧清河王岳為太保司空尉粲為司徒太子太師侯莫陳相為司空尚書令平陽王淹錄尚書事常山王演為尚書令中書令上黨王渙為左僕射

  乙亥齊儀同三司元旭坐事賜死丁丑齊主如晉陽齊主之未為魏相也太保錄尚書事平原王高隆之常侮之及將受禪隆之復以為不可齊主由是銜之崔季舒譖隆之每見訴訟者輒加哀矜之意以示非己能裁。」帝禁之尚書省隆之嘗與元旭飲謂旭曰:「與王交當生死不相負。」人有密言之者帝由是發怒令壯士築百餘拳而捨之辛巳卒於路久之帝追忿隆之執其子慧登等二十人於前帝以鞭叩鞍一時頭絕並投屍漳水又發隆之塚出其屍斬截骸骨焚之棄於漳水

  齊主使常山王演上黨王渙清河王岳平原王段韶帥眾於洛陽西南築伐惡城新城嚴城河南城九月齊主巡四城欲以致魏師魏師不出乃如晉陽

  魏宇文泰命侍中崔猷開回車路以通漢中

  帝好玄談辛卯於龍光殿講老子》。

  曲江侯勃遷居始興王琳使副將孫瑒先行據番禺

  乙巳魏遣柱國常山公於謹中山公宇文護大將軍楊忠將兵五萬入寇十月壬戌發長安長孫儉問謹曰:「為蕭繹之計將如何?」謹曰:「耀兵漢席捲度江直據丹楊上策也移郭內居民退保子城峻其陴堞以待援軍中策也若難於移動據守羅郭下策也。」儉曰:「揣繹定出何策?」謹曰:「下策。」儉曰:「何故?」謹曰:「蕭氏保據江南綿歷數紀屬中原多故未遑外略又以我有齊氏之患必謂力不能分且繹懦而無謀多疑少斷愚民難與慮始皆戀邑居所以知其用下策也。」

  癸亥武寧太守宗均告魏兵且至帝召公卿議之領軍胡僧祐太府卿黃羅漢曰:「二國通好未有嫌隙必應不爾。」侍中王琛曰:「臣揣宇文容色必無此理。」乃復使琛使魏丙寅於謹至樊梁王察帥眾會之丁卯帝停講內外戒嚴王琛至石梵未見魏軍馳書報黃羅漢曰:「吾至石梵境上帖然前言皆兒戲耳。」帝聞而疑之庚午復講百官戎服以聽辛未帝使主書李膺至建康征王僧辯為大都督荊州刺史命陳霸先徙鎮揚州僧辯遣豫州刺史侯瑱帥程靈洗等為前軍兗州刺史杜僧明帥吳明徹等為後軍甲戌帝夜登鳳皇閣徙倚歎息曰:「客星入翼今必敗矣!」嬪御皆泣

  陸法和聞魏師至自郢州入漢口將赴江陵帝使逆之曰:「此自能破賊但鎮郢州不須動也!」法和還州堊其城門著衰絰坐葦席終日乃脫之

  十一月帝大閱於津陽門外遇北風暴雨輕輦還宮癸未魏軍濟漢於謹令宇文護楊忠帥精騎先據江津斷東路甲申護克武寧執宗均是日帝乘馬出城行柵插木為之周圍六十餘里以領軍將軍胡僧祐都督城東諸軍事尚書右僕射張綰為之副左僕射王褒都督城西諸軍事四廂領直元景亮為之副王公已下各有所守丙戌命太子巡行城樓令居人助運木石魏軍至黃華去江陵四十里丁亥至柵下戊子巂州刺史裴畿畿弟新興太守機武昌太守硃買臣衡陽太守謝答仁開枇杷門出戰裴機殺魏儀同三司胡文伐之高之子也

  帝征廣州刺史王琳為湘州刺史使引兵入援丁酉柵內火焚數千家及城樓二十五帝臨所焚樓望魏軍濟江四顧歎息是夜遂止宮外宿民家己亥稱居示氐洹寺於謹令築長圍中外信命始絕

  庚子信州刺史徐世譜晉安王司馬任約等築壘於馬頭遙為聲援是夜帝巡城猶口占為詩群臣亦有和者帝裂帛為書趣王僧辯曰:「吾忍死待公可以至矣!」壬寅還宮癸卯出長沙寺戊申王褒胡僧祐硃買臣謝答仁等開門出戰皆敗還己酉帝移居天居寺癸丑移居長沙寺硃買臣按劍進曰:「唯斬宗懍黃羅漢可以謝天下!」帝曰:「曩實吾意黃何罪!」二人退入眾中

  王琳軍至長沙鎮南府長史裴政請間道先報江陵至百里洲為魏人所獲梁王察謂政曰:「武皇帝之孫也不可為爾君乎若從我計貴及子孫如或不然腰領分矣。」政詭對曰:「唯命。」察鎖之至城下使言曰:「王僧辯聞台城被圍已自為帝王琳孤弱不復能來。」政告城中曰:「援兵大至各思自勉吾以間使被擒當碎身報國。」監者擊其口察怒命速殺之西中郎參軍蔡大業諫曰:「此民望也殺之則荊州不可下矣。」乃釋之之禮之子大業大寶之弟也

  時徵兵四方皆未至甲寅魏人百道攻城城中負戶蒙楯胡僧祐親當矢石盡夜督戰獎勵將士明行賞罰眾鹹致死所向摧殄魏不得前俄而僧祐中流矢死內外大駭魏悉眾攻柵反者開西門納魏師帝與太子王褒謝答仁硃買臣退保金城令汝南王大封晉熙王大圓質于于謹以請和魏軍之初至也眾以王僧辯子侍中顗可為都督帝不用更奪其兵使與左右十人入守殿中及胡僧祐死乃用為都督城諸軍事裴畿裴機歷陽侯峻皆出降於謹以機手殺胡文伐並畿殺之淵猷之子也時城南雖破而城北諸將猶苦戰日暝聞城陷乃散

  帝入東閣竹殿命舍人高善寶焚古今圖書十四萬卷將自赴火宮人左右共止之又以寶劍斫柱令折歎曰:「文武之道今夜盡矣!」乃使御史中丞王孝祀作降文謝答仁硃買臣諫曰:「城中兵眾猶強乘暗突圍而出賊必驚因而薄之可渡江就任約。」帝素不便走馬:「事必無成只增辱耳!」答仁求自扶帝以問王褒褒曰:「答仁侯景之黨豈足可信成彼之勳不如降也。」答仁又請守子城收兵可得五千人帝然之即授城中大都督配以公主既而召王褒謀之以為不可答仁請入不得歐血而去於謹征太子為質帝使王褒送之謹子以褒善書給之紙筆褒乃書曰:「柱國常山公家奴王褒。」有頃黃門郎裴政犯門而出帝遂去羽儀文物白馬素衣出東門抽劍擊闔曰:「蕭世誠一至此乎!」魏軍士度塹牽其轡至白馬寺北奪其所乘駿馬以駑馬代之遣長壯胡人手扼其背以行逢於謹胡人牽帝使拜梁王察使鐵騎擁帝入營囚於烏幔之下甚為察所詰辱乙卯於謹令開府儀同三司長孫儉入據金城帝紿儉云:「城中埋金千斤欲以相贈。」儉乃將帝入城帝因述察見辱之狀謂儉曰:「向聊相紿欲言此耳豈有天子自埋金乎!」儉乃留帝於主衣庫

  帝性殘忍且懲高祖寬縱之弊故為政尚嚴及魏師圍城獄中死囚且數千人有司請釋之以充戰士帝不許悉令棓殺之事未成而城陷

  中書郎殷不害先於別所督戰城陷失其母時冰雪交積凍死者填滿溝塹不害行哭於道求其母屍無所不至見溝中死人輒投下捧視舉體凍濕水漿不入口號哭不輟聲如是七日乃得之

  十二月丙辰徐世譜任約退戍巴陵於謹逼帝使為書召王僧辯帝不可使者曰:「王今豈得自由?」帝曰:「我既不自由僧辯亦不由我。」又從長孫儉求宮人王氏苟氏及幼子犀首儉並還之或問:「何意焚書?」帝曰:「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故焚之!」

  庚申齊主北巡至達速嶺行視山川險要將起長城

  辛未帝為魏人所殺梁王察遣尚書傅准監刑以土囊隕之察使以布帕纏屍斂以蒲席束以白茅葬於津陽門外並殺愍懷太子元良始安王方略桂陽王大成等世祖性好書常令左右讀書晝夜不絕雖熟睡卷猶不釋或差誤及欺之帝輒驚寤作文章援筆立就常言:「我韜於文士愧於武夫。」論者以為得言魏立梁王察為梁主資以荊州之地延袤三百里仍取其雍州之地察居江陵東城魏置防主將兵居西城名曰助防外示助察備御內實防之以前儀同三司王悅留鎮江陵於謹收府庫珍寶及宋渾天儀梁銅晷表大玉徑四尺及諸法物盡俘王公以下及選百姓男女數萬口為奴婢分賞三軍驅歸長安小弱者皆殺之得免者三百餘家而人馬所踐及凍死者什二三

  魏師之在江陵也梁王察將尹德毅說察曰:「魏虜貪惏肆其殘忍殺掠士民不可勝紀江東之人塗炭至此鹹謂殿下為之殿下既殺人父兄孤人子弟人盡仇也誰與為國今魏之精銳盡萃於此若殿下為設享會請於謹等為歡預伏武士因而斃之分命諸將掩其營壘大殲群丑俾無遺類收江陵百姓撫而安之文武群寮隨材銓授魏人懾息未敢送死王僧辯之徒折簡可致然後朝服濟江入踐皇極晷刻之間大功可立古人云:『天與不取反受其咎。』願殿下恢弘遠略勿懷匹夫之行。」察曰:「卿此策非不善也然魏人待我厚未可背德若遽為卿計人將不食吾餘。」既擊闔城長幼被虜又失襄陽察乃歎曰:「恨不用尹德毅之言!」

  王僧辯陳霸先等共奉江州刺史晉安王方智為太宰承製

  王褒王克□、宗懍殷不害及尚書右丞吳興沈炯至長安太師泰厚禮之泰親至於謹第宴勞極歡賞謹奴婢千口及梁之寶物並雅樂一部別封新野公謹固辭不許謹自以久居重任功名既立欲保優閒乃上先所乘駿馬及所著鎧甲等泰識其意:「今巨猾未平公豈得遽爾獨善!」遂不受

  是歲魏秦州刺史章武孝公宇文導卒

  魏加益州刺史尉遲迥督六州通前十八州自劍閣以南得承製封拜及黜陟迥明賞罰布威恩綏輯新民經略未附夷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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