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상 상 2016. 1. 17. 11:00

卷第一百五十五

 

梁紀十一】 起重光大淵獻盡玄黓困敦凡二年

     高祖武皇帝十一中大通三年辛亥公元五三一年

  正月辛巳上祀南郊大赦

  魏尚書右僕射鄭先護聞洛陽不守士眾逃散遂來奔丙申以先護為征北大將軍

  二月辛丑上祀明堂

  魏自敬宗被囚宮室空近百日爾硃世隆鎮洛陽商旅流通盜賊不作世隆兄弟密議以長廣王疏遠又無人望欲更立近親儀同三司廣陵王恭羽之子也好學有志度正光中領給事黃門侍郎以元叉擅權托瘖病居龍華佛寺無所交通永安末有白敬宗言王陽瘖將有異志恭懼逃於上洛山洛州刺史執送之系治久之以無狀獲免關西大行台郎中薛孝通說爾硃天光曰:「廣陵王高祖猶子夙有令望沉晦不言多歷年所若奉以為主必天人允葉。」天光與世隆等謀之疑其實瘖使爾硃彥伯潛往敦諭且脅之恭乃曰:「天何言哉!」世隆等大喜孝通聰之子也己巳長廣王至邙山南世隆等為之作禪文使泰山太守遼西竇瑗執鞭獨入啟長廣王曰:「天人之望皆在廣陵願行堯舜之事。」遂署禪文廣陵王奉表三讓然後即位大赦改元普泰黃門侍郎邢子才為赦文敘敬宗枉殺太原王榮之狀節閔帝曰:「永安手翦強臣非為失德直以天未厭亂故逢成濟之禍耳。」因顧左右取筆自作赦文直言:「門下朕以寡德運屬樂推思與億兆同茲大慶肆眚之科一依常式。」帝閉口八年至是乃言中外欣然以為明主望至太平

  庚午詔以三皇稱』,五帝稱』,三代稱』,蓋遞為沖挹自秦以來競稱皇帝』,予今但稱』,亦已褒矣加爾硃世隆儀同三司贈爾硃榮相國晉王加九錫世隆使百官議榮配饗司直劉季明曰:「若配世宗於時無功若配孝明親害其母若配莊帝為臣不終以此論之無所可配。」世隆怒曰:「汝應死!」季明曰:「下官既為議首依禮而言不合聖心翦戮唯命!」世隆亦不之罪以榮配高祖廟廷又為榮立廟於首陽山因周公舊廟而為之以為榮功可比周公廟成尋為火所焚

  爾硃兆以不預廢立之謀大怒欲攻世隆世隆使爾硃彥伯往諭之乃止

  敬宗使安東將軍史仵龍平北將軍陽文義各領兵三千守太行嶺侍中源子恭鎮河內及爾硃兆南向仵龍文義帥眾先降由是子恭之軍望風亦潰兆遂乘勝直入洛陽至是爾硃世隆論仵龍文義之功各封千戶侯魏主曰:「仵龍文義於王有功於國無勳。」竟不許爾硃仲遠鎮滑台表用其下都督為西兗州刺史先用後表詔答曰:「已能近補何勞遠聞!」爾硃天光之滅萬俟丑奴也始獲波斯所獻師子送洛陽及節閔帝即位詔曰:「禽獸囚之則違其性。」命送歸本國使者以波斯道遠不可達於路殺之而返有司劾違旨帝曰:「豈可以獸而罪人!」遂赦之

  魏鎮遠將軍清河崔祖螭等聚青州七郡之眾圍東陽旬日之間眾十餘萬刺史東萊王貴平帥城民固守使太傅咨議參軍崔光伯出城慰勞其兄光韶曰:「城民陵縱日久眾怒甚盛非慰諭所能解家弟往必不全。」貴平強之既出外人射殺之

  並四州行台劉靈助自謂方術可以動人又推算知爾硃氏將衰乃起兵自稱燕王開府儀同三司大行台聲言為敬宗復仇且妄述圖讖:「劉氏當王。」由是幽冀之民多從之從之者夜舉火為號不舉火者諸村共屠之引兵南至博陵之安國城爾硃兆遣監軍孫白鷂至冀州託言調發民馬欲俟高乾兄弟送馬而收之乾等知之與前河內太守封隆之等合謀潛部勒壯士襲據信都殺白鷂執刺史元嶷乾等欲推其父翼行州事翼曰:「和集鄉里我不如封皮。」乃奉隆之行州事為敬宗舉哀將士皆縞素升壇誓眾移檄州郡共討爾硃氏仍受劉靈助節度隆之磨奴之族孫也

  殷州刺史爾硃羽生將五千人襲信都高敖曹不暇擐甲將十餘騎馳擊之乾在城中繩下五百人追救未及敖曹已交兵羽生敗走敖曹馬槊絕世左右無不一當百時人比之項籍

  高歡屯胡關大王山六旬乃引兵東出聲言討信都信都人皆懼高乾曰:「吾聞高晉州雄略蓋世其志不居人下且爾硃無道弒君虐民正是英雄立功之會今日之來必有深謀吾當輕馬迎之密參意旨諸君勿懼也。」乃將十餘騎與封隆之子子繪潛謁歡於滏口說歡曰:「爾硃酷逆痛結人神凡曰有知莫不思奮明公威德素著天下傾心若兵以義立則屈強之徒不足為明公敵矣鄙州雖小戶口不減十萬谷秸之稅足濟軍資願公熟思其計。」乾辭氣慷慨歡大悅與之同帳寢

  河南太守趙郡李顯甫喜豪俠集諸李數千家於殷州西山方五六十里居之顯甫卒子元忠繼之家素富多出貸求利元忠悉焚契免責鄉人甚敬之時盜賊蜂起清河有五百人西戍經趙郡以路梗共投元忠元忠遣奴為導:「若逢賊但道李元忠遣。」如言賊皆捨避及葛榮起元忠帥宗黨作壘以自保坐大槲樹下前後斬違命者凡三百人賊至元忠輒擊卻之葛榮曰:「我自中山至此連為趙李所破何以能成大事!」乃悉眾攻圍執元忠以隨軍賊平就拜南趙郡太守好酒無政績

  及爾硃兆弒敬宗元忠棄官歸謀舉兵討之會高歡東出元忠乘露車載素箏濁酒以奉迎歡聞其酒客未即見之元忠下車獨坐酌酒擘脯食之謂門者曰:「本言公招延俊傑今聞國士到門不吐哺輟洗其人可知還吾刺勿通也!」門者以告歡遽見之引入觴再行元忠車上取箏鼓之長歌慷慨歌闋謂歡曰:「天下形勢可見明公猶事爾硃邪?」歡曰:「富貴皆因彼所致安敢不盡節!」元忠曰:「非英雄也高乾邕兄弟來未?」時乾已見歡歡紿之曰:「從叔輩粗何肯來!」元忠曰:「雖粗並解事。」歡曰:「趙郡醉矣。」使人扶出元忠不肯起孫騰進曰:「此君天遣來不可違也。」歡乃復留與語元忠慷慨流涕歡亦悲不自勝元忠因進策曰:「殷州小無糧仗不足以濟大事若向冀州高乾邕兄弟必為明公主人殷州便以賜委殷既合定自然弭服唯劉誕黠胡或當乖拒然非明公之敵。」歡急握元忠手而謝焉

  歡至山東約勒士卒絲毫之物不聽侵犯每過麥地歡輒步牽馬遠近聞之皆稱高儀同將兵整肅益歸心焉

  歡求糧於相州刺史劉誕誕不與有車營租米歡掠取之進至信都封隆之高乾等開門納之高敖曹時在外略地聞之以乾為婦人遺以布裙歡使世子澄以子孫禮見之敖曹乃與俱來

  癸酉魏封長廣王曄為東海王以青州刺史魯郡王肅為太師淮陽王欣為太傅爾硃世隆為太保長孫稚為太尉趙郡王諶為司空徐州刺史爾硃仲遠雍州刺史爾硃天光並為大將軍并州刺史爾硃兆為天柱大將軍賜高歡爵勃海王征使入朝長孫稚固辭太尉乃以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爾硃兆辭天柱:「此叔父所終之官我何敢受!」固辭不拜尋加都督十州諸軍事世襲并州刺史高歡辭不就征爾硃仲遠徙鎮大梁復加兗州刺史

  爾硃世隆之初為僕射也畏爾硃榮之威嚴深自刻厲留心幾案應接賓客有開敏之名及榮死無所顧憚為尚書令家居視事坐符台省事無大小不先白世隆有司不敢行使尚書郎宋游道邢昕在其聽事東西別坐受納辭訟稱命施行公為貪淫生殺自恣又欲收軍士之意泛加階級皆為將軍無復員限自是勳賞之官大致猥濫人不復貴是時天光專制關右兆奄有並仲遠擅命徐世隆居中用事競為貪暴而仲遠尤甚所部富室大族多誣以謀反籍沒其婦女財物入私家投其男子於河如是者不可勝數自滎陽已東租稅悉入其軍不送洛陽東南州郡自牧守以下至士民畏仲遠如豺狼由是四方之人皆惡爾硃氏而憚其強莫敢違也

  己丑魏以涇州刺史賀拔岳為岐州刺史渭州刺史侯莫陳悅為秦州刺史並加儀同三司

  魏使大都督侯淵驃騎大將軍代人叱列延慶討劉靈助至固城淵畏其眾欲引兵西入據關拒險以待其變延慶曰:「靈助庸人假妖術以惑眾大兵一臨彼皆恃其符厭豈肯戮力致死與吾爭勝負哉不如出營城外詐言西歸靈助聞之必自寬縱然後潛軍擊之往則成擒矣。」淵從之出頓城西聲雲欲還丙申簡精騎一千夜發直抵靈助壘靈助戰敗斬之傳首洛陽

  靈助起兵自佔勝負:「三月之末我必入定州爾硃氏不久當滅。」及靈助首函入定州果以是月之末

  四月乙巳昭明太子統卒太子自加元服上即使省錄朝政百司進事填委於前太子辨析詐謬秋毫必睹但令改正不加案劾平斷法獄多所全宥寬和容眾喜慍不形於色好讀書屬文引接才俊賞愛無倦出宮二十餘年不畜聲樂每霖雨積雪遣左右周行閭巷視貧者賑之天性孝謹在東宮雖燕居坐起恆西向或宿被召當入危坐達旦及寢疾恐貽帝憂敕參問輒自力手書及卒朝野惋愕建康男女奔走宮門號泣滿路

  癸丑魏以高歡為大都督東道大行台冀州刺史又以安定王爾硃智虎為肆州刺史

  魏爾硃天光出夏州遣將討宿勤明達癸亥擒明達送洛陽斬之

  丙寅魏以侍中驃騎大將軍爾硃彥伯為司徒

  魏詔有司不得復稱偽梁」。

  五月丙子魏荊州城民斬趙修延復推李琰之行州事

  魏爾硃仲遠使都督魏僧勖等討崔祖螭於東陽斬之

  昭明太子葬其母丁貴嬪遣人求墓地之吉者或賂宦者俞三副求賣地雲若得錢三百萬以百萬與之三副密啟上太子所得地不如今地於上為吉」。上年老多忌即命市之葬畢有道士云:「此地不利長子若厭之或可申延。」乃為蠟鵝及諸物埋於墓側長子位宮監鮑邈之魏雅初皆有寵於太子邈之晚見疏於雅乃密啟上云:「雅為太子厭禱。」上遣檢掘果得鵝物大驚將窮其事徐勉固諫而止但誅道士由是太子終身慚憤不能自明及卒上征其長子南徐州刺史華容公歡至建康欲立以為嗣銜其前事猶豫久之卒不立庚寅遣還鎮

  臣光曰君子之於正道不可少頃離也不可跬步失也以昭明太子之仁孝武帝之慈愛一染嫌疑之跡身以憂死罪及後昆求吉得凶不可湔滌可不戒哉是以詭誕之士奇邪之術君子遠之

  丙申立太子母弟晉安王綱為皇太子朝野多以為不順司議侍郎周弘正嘗為晉安王主簿乃奏記曰:「謙讓道廢多歷年所伏惟明大王殿下天挺將聖四海歸仁是以皇上發德音以大王為儲副意者願聞殿下抗目夷上仁之義執子臧大賢之節逃玉輿而弗乘棄萬乘如脫屣庶改澆競之俗以大吳國之風古有其人今聞其語能行之者非殿下而誰使無為之化復生於遂古讓王之道不墜於來葉豈不盛歟!」王不能從弘正捨之兄子也

  太子以侍讀東海徐摛為家令兼管記尋帶領直摛文體輕麗春坊盡學之時人謂之宮體上聞之召摛欲加誚責及見應對明敏辭義可觀意更釋然因問經史及釋教摛商較從橫應對如響上甚加歎異寵遇日隆領軍硃異不悅謂所親曰:「徐叟出入兩宮漸來見逼我須早為之所。」遂乘間白上曰:「摛年老又愛泉石意在一郡自養。」上謂摛真欲之乃召摛謂曰:「新安大好山水。」遂出為新安太守

    六月癸丑立華容公歡為豫章王其弟枝江公譽為河東王曲阿公QKDP為岳陽王上以人言不息故封歡兄弟以大郡用慰其心久之鮑邈之坐誘略人罪不至死太子綱追思昭明之冤揮淚誅之

  魏高歡將起兵討爾硃氏鎮南大將軍斛律金軍主善無庫狄千與歡妻弟婁昭妻之姊夫段榮皆勸成之歡乃詐為書稱爾硃兆將以六鎮人配契胡為部曲眾皆憂懼又為并州符徵兵討步落稽發萬人將遣之孫騰與都督尉景為請留五日如此者再歡親送之郊雪涕執別眾皆號慟聲震郊野歡乃諭之曰:「與爾俱為失鄉客義同一家不意在上征發乃爾今直西向已當死後軍期又當死配國人又當死奈何?」眾曰:「唯有反耳!」歡曰:「反乃急計然當推一人為主誰可者?」眾共推歡歡曰:「爾鄉里難制不見葛榮乎雖有百萬之眾曾無法度終自敗滅今以吾為主當與前異毋得陵漢人犯軍令生死任吾則可不然不能為天下笑。」眾皆頓顙曰:「死生唯命!」歡乃椎牛饗士庚申起兵於信都亦未敢顯言叛爾硃氏也

  會李元忠舉兵逼殷州歡令高乾帥眾救之乾輕騎入見刺史爾硃羽生與指畫軍計羽生與乾俱出因擒斬之持羽生首謁歡歡撫膺曰:「今日反決矣!」乃以元忠為殷州刺史鎮廣阿歡於是抗表罪狀爾硃氏爾硃世隆匿之不通

  魏楊播及弟椿津皆有名德播剛毅椿津謙恭家世孝友緦服同爨男女百口人無間言椿津皆至三公一門七郡太守三十二州刺史敬宗之誅爾硃榮也播子侃預其謀城陽王徽李彧皆其姻戚也爾硃兆入洛侃逃歸華陰爾硃天光使侃婦父韋義遠招之與盟許貰其罪侃曰:「彼雖食言死者不過一人猶冀全百口。」乃出應之天光殺之時椿致仕與其子昱在華陰椿弟冀州刺史順司空津順子東雍州刺史辨正平太守仲宣皆在洛七月爾硃世隆誣奏楊氏謀反請收治之魏主不許世隆苦請帝不得已命有司檢案以聞壬申夜世隆遣兵圍津第天光亦遣兵掩椿家於華陰東西之族無少長皆殺之籍沒其家世隆奏云:「楊氏實反與收兵相拒皆已格殺。」帝惋悵久之不言而已朝野聞之無不痛憤津子逸為光州刺史爾硃仲遠遣使就殺之唯津子愔於被收時適出在外逃匿獲免往見高歡於信都泣訴家禍因為言討爾硃氏之策歡甚重之即署行台郎中

  乙亥上臨軒策拜太子大赦丙戌魏司徒爾硃彥伯以旱遜位戊子以彥伯為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彥伯于兄弟中差無過惡爾硃世隆固讓太保魏主特置儀同三師之官位次上公之下庚寅以世隆為之斛斯椿譖硃瑞於世隆世隆殺之

  庚寅:「凡宗戚有服屬者並可賜沐食鄉亭侯隨遠近為差。」

  壬辰以吏部尚書何敬容為尚書右僕射敬容昌宇之子也

  魏爾硃仲遠度律等聞高歡起兵恃其強不以為慮獨爾硃世隆憂之爾硃兆將步騎二萬出井陘趣殷州李元忠棄城奔信都八月丙午爾硃仲遠度律將兵討高歡九月己卯魏以仲遠為太宰庚辰以爾硃天光為大司馬

  癸巳魏主追尊父廣陵惠王為先帝母王氏為先太妃封弟永業為高密王子恕為勃海王

  十月己酉上幸同泰寺升法座涅槃經》,七日而罷

  樂山侯正則先有罪徙鬱林招誘亡命欲攻番禺廣州刺史元景仲討斬之正則正德之弟也

  孫騰說高歡曰:「今朝廷隔絕號令無所稟不權有所立則眾將沮散。」歡疑之騰再三固請乃立勃海太守元朗為帝融之子也壬寅朗即位於信都城西改元中興以歡為侍中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錄尚書事大行台高乾為侍中司空高敖曹為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冀州刺史孫騰為尚書左僕射河北行台魏蘭根為右僕射

  己酉爾硃仲遠度律與驃騎大將軍斛斯椿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賀拔勝車騎大將軍賈顯智軍於陽平顯智名智以字行顯度之弟也爾硃兆出井陘軍於廣阿眾號十萬高歡縱反間世隆兄弟謀殺兆」,復云兆與歡同謀殺仲遠等」,由是迭相猜貳徘徊不進仲遠等屢使斛斯椿賀拔勝往諭兆兆帥輕騎三百來就仲遠同坐幕下意色不平手舞馬鞭長嘯凝望疑仲遠等有變遂趨出馳還仲遠遣椿勝等追曉說之兆執棒勝還營仲遠度律大懼引兵南遁兆數勝罪將斬之:「爾殺衛可孤罪一也天柱薨爾不與世隆等俱來而東征仲遠罪二也我欲殺爾久矣今復何言?」勝曰:「可孤為國巨患勝父子誅之其功不小反以為罪乎天柱被戮以君誅臣勝寧負王不負朝廷今日之事生死在王但寇賊密邇骨肉構隙自古及今未有如是而不亡者勝不憚死恐王失策。」兆乃捨之

  高歡將與兆戰而畏其眾強以問親信都督段韶韶曰:「所謂眾者得眾人之死所謂強者得天下之心爾硃氏上弒天子中屠公卿下暴百姓王以順討逆如湯沃雪何眾強之有!」歡曰:「雖然吾以小敵大恐無天命不能濟也。」韶曰:「韶聞小能敵大小道大淫。』『皇天無親唯德是輔。』爾硃氏外亂天下內失英雄心智者不為謀勇者不為鬥人心已去天意安有不從者哉!」榮之子也辛亥歡大破兆於廣阿俘其甲卒五千餘人

  十一月乙未上幸同泰寺般若經》,七日而罷

  庚辰魏高歡引兵攻鄴相州刺史劉誕嬰城固守

  是歲魏南兗州城民王乞得劫刺史劉世明舉州來降世明芳之族子也上以侍中元樹為鎮北將軍都督北討諸軍事鎮譙城以世明為征西大將軍郢州刺史加儀同三司世明不受固請北歸上許之世明至洛陽奉送所持節歸鄉里不仕而卒

     高祖武皇帝十一中大通四年壬子公元五三二年

  正月丙寅以南平王偉為大司馬元法僧為太尉袁昂為司空

  立西豐侯正德為臨賀王正德自結於硃異上既封昭明諸子異言正德失職故王之

  以太子右衛率薛法護為司州牧衛送魏王悅入洛

  庚午立太子綱之長子大器為宣城王

  魏高歡攻鄴為地道施柱而焚之城陷入地壬午拔鄴擒劉誕以楊愔為行台右丞時軍國多事文檄教令皆出於愔及開府咨議參軍崔凌逞之五世孫也

  二月以太尉元法僧為東魏王欲遣還北兗州刺史羊侃為軍司馬與法僧偕行

  揚州刺史邵陵王綸遣人就市賒買錦彩絲布數百匹市人皆閉邸店不出少府丞何智通依事啟聞綸被責還第乃遣防閣戴子高等以槊刺智通於都巷刃出於背智通識子高取其血以指畫車壁為邵陵乃絕由是事覺庚戌綸坐免為庶人鎖之於第經三旬乃脫鎖頃之復封爵

  辛亥魏安定王追謚敬宗曰武懷皇帝甲子以高歡為丞相柱國大將軍太師三月丙寅以高澄為驃騎大將軍丁丑安定王帥百官入居於鄴

  爾硃兆與爾硃世隆等互相猜阻世隆卑辭厚禮諭兆欲使之赴洛唯其所欲又請節閔帝納兆女為後兆乃悅並與天光度律更立誓約復相親睦

  斛斯椿陰謂賀拔勝曰:「天下皆怨毒爾硃而吾等為之用亡無日矣不如圖之。」勝曰:「天光與兆各據一方欲盡去之甚難去之不盡必為後患奈何?」椿曰:「此易致耳。」乃說世隆追天光等赴洛共討高歡世隆屢征天光天光不至使椿自往邀之:「高歡作亂非王不能定豈可坐視宗族夷滅邪!」天光不得已將東出問策於雍州刺史賀拔岳岳曰:「王家跨據三方士馬殷盛高歡烏合之眾豈能為敵但能同心戮力往無不捷若骨肉相疑則圖存之不暇安能制人如下官所見莫若且鎮關中以固根本分遣銳師與眾軍合勢進可以克敵退可以自全。」天光不從閏月壬寅天光自長安兆自晉陽度律自洛陽仲遠自東郡皆會於鄴眾號二十萬夾洹水而軍節閔帝以長孫稚為大行台總督之

  高歡令吏部尚書封隆之守鄴癸丑出頓紫陌大都督高敖曹將鄉里部曲王桃湯等三千人以從歡曰:「高都督所將皆漢兵恐不足集事欲割鮮卑兵千餘人相雜用之何如?」敖曹曰:「敖曹所將練習已久前後格鬥不減鮮卑今若雜之情不相洽勝則爭功退則推罪不煩更配也。」

  庚申爾硃兆帥輕騎三千夜襲鄴城叩西門不克而退壬戌歡將戰馬不滿二千步兵不滿三萬眾寡不敵乃於韓陵為圓陣連繫牛驢以塞歸道於是將士皆有死志兆望見歡遙責歡以叛己歡曰:「本所以戮力者共輔帝室今天子何在?」兆曰:「永安枉害天柱我報仇耳。」歡曰:「我昔親聞天柱計汝在戶前立豈得言不反邪且以君殺臣何報之有今日義絕矣!」遂戰歡將中軍高敖曹將左軍歡從父弟岳將右軍歡戰不利兆等乘之岳以五百騎沖其前別將斛律敦收散卒躡其後敖曹以千騎自栗園出橫擊之兆等大敗賀拔勝與徐州刺史杜德於陣降歡兆對慕容紹宗撫膺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欲輕騎西走紹宗反旗鳴角收散卒成軍而去兆還晉陽仲遠奔東郡爾硃彥伯聞度律等敗欲自將兵守河橋世隆不從

  度律天光將之洛陽大都督斛斯椿謂都督賈顯度賈顯智曰:「今不先執爾硃氏吾屬死無類矣。」乃夜於桑下盟約倍道先還世隆使其外兵參軍陽叔淵單騎馳赴北中簡閱敗眾以次內之椿至不得入城乃詭說叔淵曰:「天光部下皆是西人聞欲大掠洛邑遷都長安宜先內我以為之備。」叔淵信之四月甲子朔椿等入據河橋盡殺爾硃氏之黨度律天光欲攻之會大雨晝夜不止士馬疲頓弓矢不可施遂西走A212陂津為人所擒送於椿所椿使行台長孫稚詣洛陽奏狀別使賈顯智張歡帥騎掩襲世隆執之彥伯時在禁直長孫稚於神虎門啟陳:「高歡義功既振請誅爾硃氏。」節閔帝使舍人郭崇報彥伯彥伯狼狽走出為人所執與世隆俱斬於閶闔門外送其首並度律天光於高歡

  節閔帝使中書舍人盧辯勞歡於鄴歡使之見安定王辯抗辭不從歡不能奪乃捨之同之兄子也辛未驃騎大將軍行濟州事侯景降於安定王以景為尚書僕射南道大行台濟州刺史

  爾硃仲遠來奔仲遠帳下都督喬寧張子期自滑台詣歡降歡責之曰:「汝事仲遠擅其榮利盟契百重許同生死前仲遠自徐州為逆妝為戎首今仲遠南走汝復叛之事天子則不忠事仲遠則無信犬馬尚識飼之者汝曾犬馬之不如!」遂斬之

  爾硃天光之東下也留其弟顯壽鎮長安召秦州刺史侯莫陳悅欲與之俱東賀拔岳知天光必敗欲留悅共圖顯壽以應高歡計未有所出宇文泰謂岳曰:「今天光尚近悅未必有貳心若以此告之恐其驚懼然悅雖為主將不能制物若先說其眾必人有留心悅進失爾硃之期退恐人情變動乘此說悅事無不遂。」岳大喜即令泰入悅軍說之悅遂與岳共襲長安泰帥輕騎為前驅顯壽棄城走追至華陰擒之歡以岳為關西大行台岳以泰為行台左丞領府司馬事無鉅細皆委之

  爾硃世隆之拒高歡也使齊州行台尚書房謨募兵趣四瀆又使其弟青州刺史弼趣亂城揚聲北渡為掎角之勢及韓陵既敗弼還東陽聞世隆等死欲來奔數與左右割臂為盟帳下都督馮紹隆素為弼所信待說弼曰:「今方同契闊宜更割心前之血以盟眾。」弼從之大集部下披胸令紹隆割之紹隆因推刃殺之傳首洛陽

  丙子安東將軍辛永以建州降於安定王

  辛巳安定王至邙山高歡以安定王疏遠使僕射魏蘭根慰諭洛邑且觀節閔帝之為人欲復奉之蘭根以帝神采高明恐於後難制與高乾兄弟及黃門侍郎崔凌共勸歡廢之歡集百官問所宜立莫有應者太僕代人綦毋俊盛稱節閔帝賢明宜主社稷歡欣然是之凌作色曰:「若言賢明自可待我高王徐登大位廣陵既為逆胡所立何得猶為天子若從俊言王師何名義舉?」歡遂幽節閔帝於崇訓佛寺

  歡入洛陽斛斯椿謂賀拔勝曰:「今天下事在吾與君耳若不先制人將為人所制高歡初至圖之不難。」勝曰:「彼有功於時害之不祥比數夜與歡同宿具序往昔之懷兼荷兄恩意甚多何苦憚之!」椿乃止

  歡以汝南王悅高祖之子召欲立之聞其狂暴無常乃止

  時諸王多逃匿尚書左僕射平陽王修懷之子也匿於田舍歡欲立之使斛斯椿求之椿見修所親員外散騎侍郎太原王思政問王所在思政曰:「須知問意。」椿曰:「欲立為天子。」思政乃言之椿從思政見修修色變謂思政曰:「得無賣我邪?」:「不也。」:「敢保之乎?」:「變態百端何可保也?」椿馳報歡歡遣四百騎迎修入氈帳陳誠泣下沾襟修讓以寡德歡再拜修亦拜歡出備服御進湯沐達夜嚴警昧爽文武執鞭以朝使斛斯椿奉勸進表椿入帷門磬折延首而不敢前修令思政取表視之:「便不得不稱朕矣。」乃為安定王作詔策而禪位焉

  戊子孝武帝即位於東郭之外用代都舊制以黑氈蒙七人歡居其一帝於氈上西向拜天畢入御太極殿群臣朝賀升閶闔門大赦改元太昌以高歡為大丞相天柱大將軍太師世襲定州刺史庚寅加高澄侍中開府儀同三司

  歡起兵信都爾硃世隆知司馬子如與歡有舊自侍中驃騎大將軍出為南岐州刺史歡入洛召子如為大行台尚書朝夕左右參知軍國廣州刺史廣寧韓賢素為歡所善歡入洛凡爾硃氏所除官爵例皆削奪唯賢如故

  以前御史中尉樊子鵠兼尚書左僕射為東南道大行台與徐州刺史杜德追爾硃仲遠仲遠已出境遂攻元樹於譙

  丞相歡征賀拔岳為冀州刺史岳畏歡欲單馬入朝行台右丞薛孝通說岳曰:「高王以數千鮮卑破爾硃百萬之眾誠亦難敵然諸將或素居其上或與之等夷雖屈首從之勢非獲已今或在京師或據州鎮高王除之則失人望留之則為腹心之疾且吐萬人雖覆敗走猶在并州高王方內撫群雄外抗勍敵安能去其巢穴與公爭關中之地乎今關中豪俊皆屬心於公願效其智力公以華山為城黃河為塹進可以兼山東退可以封函谷奈何欲束手受制於人乎!」言未卒岳執孝通手曰:「君言是也。」乃遜辭為啟而不就征

  壬辰丞相歡還鄴送爾硃度律天光於洛陽斬之

  五月丙申魏主鴆節閔帝於門下外省詔百司會喪葬用殊禮

  以沛郡王欣為太師趙郡王諶為太保南陽王寶炬為太尉長孫稚為太傅寶炬愉之子也丞相歡固辭天柱大將軍戊戌許之己酉清河王但為司徒

  侍中河南高隆之本徐氏養子丞相歡命以為弟恃歡勢驕狎公卿南陽王寶炬毆之:「鎮兵何敢爾!」魏主以歡故六月丁犯黜寶炬為驃騎大將軍歸第

  魏主避廣平武穆王之諱改謚武懷皇帝曰孝莊皇帝廟號敬宗

  七月庚子魏復以南陽王寶炬為太尉

  壬寅魏丞相歡引兵入滏口大都督庫狄干入井陘擊爾硃兆庚戌魏主使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高隆之帥步騎十萬會丞相歡於太原因以隆之為丞相軍司歡軍於武鄉爾硃兆大掠晉陽北走秀容并州平歡以晉陽四塞乃建大丞相府而居之

  魏夏州遷民郭遷據青州反刺史元嶷棄城走詔行台侯景等討之拔其城遷來奔魏東南道大行台樊子鵠圍元樹於譙城分兵攻取蒙縣等五城以絕援兵之路樹請帥眾南歸以地還魏子鵠等許之與之誓約樹眾半出子鵠擊之擒樹及譙州刺史硃文開以歸羊侃行至官竹聞樹敗而還九月樹至洛陽久之復欲南奔魏人殺之

  乙巳以司空袁昂領尚書令

  十一月丁酉日南至魏主祀圜丘

  甲辰魏殺安定王朗東海王曄己酉以汝南王悅為侍中大司馬

  魏葬靈太后胡氏

  上聞魏室已定十二月庚辰復以太尉元法僧為郢州刺史

  魏主以汝南王悅屬近地尊丁亥殺之

  魏大赦改元永興以與太宗同號復改永熙

  魏主納丞相歡女為後命太常卿李元忠納幣於晉陽歡與之宴論及舊事元忠曰:「昔日建義轟轟大樂比來寂寂無人問。」歡撫掌笑曰:「此人逼我起兵。」元忠戲曰:「若不與侍中當更求建義處。」歡曰:「建義不慮無止畏如此老翁不可遇耳。」元忠曰:「止為此翁難遇所以不去。」因捋歡須大笑歡悉其雅意深重之

  爾硃兆既至秀容分守險隘出入寇抄魏丞相歡揚聲討之師出復止者數四兆意怠歡揣其歲首當宴會遣都督竇泰以精騎馳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歡以大軍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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