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자치통감 12. 후량기(後梁紀) 1

상 상 2016. 1. 18. 15:29

卷第二百六十六

 

後梁紀一】 起強圉單閼盡著雍執徐七月凡一年有奇

     太祖神武元聖孝皇帝上開平元年丁卯公元九零七年

  正月辛巳梁王休兵於貝州

  淮南節度使兼侍中東面諸道行營都統弘農郡王楊渥既得江西驕侈益甚謂節度判官周隱曰:「君賣人國家何面復相見!」遂殺之由是將佐皆不自安

  黑雲都指揮使呂師周與副指揮使綦章將兵屯上高師周與湖南戰屢有功渥忌之師周懼謀於綦章曰:「馬公寬厚吾欲逃死焉可乎?」章曰:「茲事君自圖之吾舌可斷不敢洩!」師周遂奔湖南章縱其孥使逸去師周揚州人也

  渥居喪晝夜酣飲作樂然十圍之燭以擊球一燭費錢數萬或單騎出遊從者奔走道路不知所之右牙指揮使張顥徐溫泣諫渥怒曰:「汝謂我不才何不殺我自為之!」二人懼渥選壯士東院馬軍」,廣署親信為將吏所署者恃勢驕橫陵蔑勳舊溫潛謀作亂渥父行密之世有親軍數千營於牙城之內渥遷出於外以其地為射場溫由是無所憚渥之鎮宣州也命指揮使硃思勍范思從陳璠將親兵三千及嗣位召歸廣陵溫使三將從秦裴擊江西因戍洪州誣以謀叛命別將陳祐往誅之祐間道兼行六日至洪州微服懷短兵徑入秦裴帳中裴大驚祐告之故乃召思勍等飲酒祐數思勍等罪執而斬之渥聞三將死益忌顥欲誅之丙戍渥晨視事溫帥牙兵二百露刃直入庭中渥曰:「爾思欲殺我邪?」對曰,「非敢然也欲誅王左右亂政者耳!」因數渥所親信十餘人之罪曳下以鐵擊殺之謂之兵諫」。諸將不與之同者溫稍以法誅之於是軍政悉歸二人渥不能制

  梁王以河北諸鎮皆服唯幽滄未下故大舉伐之欲以堅諸鎮之心既而潞州內叛王燒營而還威望大沮恐中外因此離心欲速受禪以鎮之丁亥王入館於魏有疾臥府中魏博節度使羅紹威恐王襲之入見王曰:「今四方稱兵為王患者皆以翼戴唐室為名王不如早滅唐以絕人望。」王雖不許而心德之乃亟歸壬寅至大梁甲辰唐昭宣帝遣御史大夫薛貽矩至大梁勞王貽矩請以臣禮見王揖之升階貽矩曰:「殿下功德在人三靈改卜皇帝方行舜禹之事臣安敢違!」乃北面拜舞於庭王側身避之貽矩還言於帝曰:「元帥有受禪之意矣!」帝乃下詔以二月禪位於梁又遣宰相以書諭王王辭

  河東兵猶屯長孑欲窺澤州王命保平節度使康懷貞悉發京兆同華之兵屯晉州以備之

  二月唐大臣共奏請昭宣帝遜位壬子詔宰相帥百官箋詣元帥府勸進王遣使卻之於是朝臣籓鎮乃至湖南嶺南上箋勸進者相繼

  三月癸未王以亳州刺史李思安為北路行軍都統將兵擊幽州

  庚寅唐昭宣帝詔薛貽矩再詣大梁諭禪位之意又詔禮部尚書蘇循繼百官詣大梁

  鎮海鎮東節度使吳王錢鏐遣其子傳鐐傳瓘討盧佶於溫州

  甲辰唐昭宣帝降御札禪位於梁以攝中書令張文蔚為冊禮使禮部尚書蘇循副之攝侍中楊涉為押傳國寶使翰林學士張策副之御史大夫薛貽矩為押金寶使尚書左丞趙光逢副之帥百官備法駕詣大梁楊涉子直史館凝式言於涉曰:「大人為唐宰相而國家至此不可謂之無過況手持天子璽綬與人雖保富貴奈千載何盍辭之!」涉大駭曰:「汝滅吾族!」神色為之不寧者數日敦煌人光逢隱之子也

  盧龍節度使劉仁恭驕侈貪暴常慮幽州城不固築館於大安山:「此山四面懸絕可以少制眾。」其棟宇壯麗擬於帝者選美女實其中與方士煉丹藥求不死悉斂境內錢瘞於山顛令民間用堇泥為錢又禁江南茶商無得入境自采山中草木為茶鬻之

  仁恭有愛妾羅氏其子守光通焉仁恭杖守光而斥之不以為子數李思安引兵入其境所過焚蕩無餘四月己酉直抵幽州城下仁恭猶在大安山城中無備幾至不守守光自外引兵入登城拒守又出兵與思安戰思安敗退守光遂自稱節度使命部將李小喜元行欽將兵攻大安山仁恭遣兵拒戰為小喜所敗虜仁恭以歸囚於別室仁恭將佐及左右凡守光素所惡者皆殺之銀胡錄都指揮使王思同帥部兵三千山後八安巡檢使李承約帥部兵二千奔河東守光弟守奇奔契丹未幾亦奔河東河東節度使晉王克用以承約為匡霸指揮使思同為飛騰指揮使思同母仁恭之女也

  庚戌梁王始御金祥殿受百官稱臣下書稱教令自稱曰寡人辛亥令諸箋簿籍皆去唐年號但稱月丙辰張文蔚等至大梁

  盧佶聞錢傳鐐等將至將水軍拒之於青澳錢傳瓘曰:「佶之精兵盡在於此不可與戰。」乃自安固捨舟間道襲溫州戊午溫州潰擒佶斬之吳王鏐以都監使吳璋為溫州制置使命傳瓘等移兵討盧約於處州

  壬戌梁王更名晃王兄全昱聞王將即帝位謂王曰:「硃三爾可作天子乎!」

  甲子張文蔚楊涉乘輅自上源驛從冊寶諸司各備儀衛鹵簿前導百官從其後至金祥殿前陳之王被兗冕即皇帝位張文蔚蘇循奉冊升殿進讀楊涉張策薛貽矩趙光逢以次奉寶升殿讀已帥百官舞蹈稱賀帝遂與文蔚等宴於玄德殿帝舉酒曰:「朕輔政未久此皆諸公推戴之力。」文蔚等皆慚懼俯伏不能對獨蘇循薛貽矩及刑部尚書張禕盛稱帝功德宜應天順人帝復與宗戚飲博於宮中酒酣硃全昱忽以投瓊擊盆中迸散睨帝曰:「硃三汝本碭山一民也從黃巢為盜天子用汝為四鎮節度使富貴極矣奈何一旦滅唐家三百年社稷自稱帝王行當族滅奚以博為!」帝不懌而罷乙丑命有司告天地宗廟社稷丁卯遣使宣諭州戊辰大赦改元國號大梁奉唐昭宣帝為濟陰王皆如前代故事唐中外舊臣官爵並如故以汴州為開封府命曰東都以故東都為西都廢故西京以京兆府為大安府置佑國軍於大安府更名魏博曰天雄軍遷濟陰王於曹州栫之以棘使甲士守之

  辛未以武安節度使馬殷為楚王

  以宣武掌書記太府卿敬翔知崇政院事以備顧問參謀議於禁中承上旨宣於宰相而行之宰相非進對時有所奏請及已受旨應復請者皆具記事因崇政院以聞得旨則復宣於宰相翔為人沉深有智略在幕府三十餘年軍謀民政帝一以委之翔盡心勤勞晝夜不寐自言惟馬上乃得休息帝性暴戾難近人莫能測惟翔能識其意趣或有所不可翔未嘗顯言但微示持疑帝意已悟多為之改易禪代之際翔謀居多

  追尊皇高祖考妣以來皆為帝皇考誠為烈祖文穆皇帝妣王氏為文惠皇后

  帝為四鎮節度使凡倉庫之籍置建昌院以領之至是以養子宣武節度副使友文為開封尹判院事掌凡國之金谷友文本康氏之子也

  乙亥下制削奪李克用官爵是時惟河東鳳翔淮南稱天祐」,西川稱天復年號餘皆稟梁正朔稱臣奉貢蜀王與弘農王移檄諸道雲欲與岐王晉王會兵興復唐室卒無應者蜀王乃謀稱帝下教諭統內吏民又遺晉王書云:「請各帝一方俟硃溫既平乃訪唐宗室立之退歸籓服。」晉王復書不許:「誓於此生靡敢失節。」

  唐末之誅宦官也詔書至河東晉王匿監軍張承業於斛律寺斬罪人以應詔至是復以為監軍待之加厚承業亦為之竭力

  岐王治軍甚寬待士卒簡易有告部將苻昭反者岐王直詣其家悉去左右熟寢經宿而還由是眾心悅服然御軍無紀律及聞唐亡以兵羸地蹙不敢稱帝但開岐王府置百官名其所居為宮殿妻稱皇后將吏上書稱箋表號令多擬帝者

  鎮海節度判官羅隱說吳王鏐興兵討梁:「縱無成功猶可退保杭自為東帝奈何交臂事賊為終古之羞乎!」鏐始以隱為不遇於唐必有怨心及聞其言雖不能用心甚義之

  五月丁丑朔以御史大夫薛貽矩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加武順軍節度使趙王王鎔寧太師天雄節度使鄴王羅紹威守太傅義武節度使王處直兼侍中

  契丹遣其臣袍笏梅老來通好帝遣太府少卿高頎報之契丹有八部部各有大人相與約推一人為王建旗鼓以號令諸部每三年則以次相代鹹通末有習爾者為王土宇始大其後欽德為王乘中原多故時入盜邊及阿保機為王尤雄勇五姓奚及七姓室韋達靼鹹役屬之阿保機姓邪律氏恃其強不肯受代久之阿保機擊黃頭室韋還七部劫之於境上求如約阿保機不得已傳旗鼓且曰:「我為王九年得漢人多請帥種落居古漢城與漢人守之別自為一部。」七部許之漢城者故後魏滑鹽縣也地宜五穀有鹽池之利其後阿保機稍以兵擊滅七部復並為一國又北侵室韋女真西取突闕故地擊奚滅之復立奚王而使契丹監其兵東北諸夷皆畏服之是歲阿保機帥眾三十萬寇雲州晉王與之連和面會東城約為兄弟延之帳中縱酒握手盡歡約以今冬共擊梁或勸晉王:「因其來可擒也,」王曰:「仇敵未滅而失信夷狄自亡之道也。」阿保機留旬日乃去晉王贈以金繒數萬阿保機留馬三千匹雜畜萬計以酬之阿保機既歸而背盟更附於梁晉王由是而恨之

  己卯以河南尹兼河陽節度使張全義為魏王鎮海鎮東節度使吳王錢鏐為吳越王加清海節度使劉隱威武節度使王審知兼侍中乃以隱為大彭王

  癸未以權知荊南留後高季昌為節度使荊南舊統八州乾符以來寇亂相繼諸州皆為鄰道所據獨餘江陵季昌到官城邑殘毀戶口雕耗季昌安集流散民皆復業

  乙酉立皇兄全昱為廣王子友文為博王友珪為郢王友璋為福王友貞為均王友雍為賀王友徽為建王

  辛卯以東都舊第為建昌宮改判建昌院事為建昌宮使

  壬辰命保平節度使康懷貞將兵八萬會魏博兵攻潞州

  甲午詔廢樞密院其職事皆入於崇政院以知院事敬翔為院使

  禮部尚書蘇循及其子起居郎楷自謂有功於梁當不次擢用循朝夕望為相帝薄其為人敬翔及殿中監李振亦鄙之翔言於帝曰:「蘇循唐之鴟梟賣國求利不可以立於惟新之朝。」戊戌詔循及刑部尚書張禕等十五人並勒致仕楷斥歸田裡循父子乃之河中依硃友謙

  盧約以處州降吳越

  弘農王以鄂岳觀察使劉存為西南面都招討使岳州刺史陳知新為岳州團練使廬州觀察使劉威為應援使別將許玄應為監軍將水軍三萬以擊楚楚王馬殷甚懼靜江軍使楊定真賀曰:「我軍勝矣!」殷問其故定真曰:「夫戰懼則勝驕則敗今淮南兵直趨吾城是驕而輕敵也而王有懼色吾是以知其必勝也。」殷命在城都指揮使秦彥暉將水軍三萬浮江而下水軍副指揮使黃璠帥戰艦三百屯瀏陽口六月存等遇大雨引兵還至越堤北彥暉追之存數戰不利乃遺殷書詐降彥暉使謂殷曰:「此必詐也勿受!」存與彥暉夾水而陣存遙呼曰:「殺降不祥公獨不為子孫計耶!」彥暉曰:「賊入吾境而不擊奚顧子孫!」鼓噪而進存等走黃璠自瀏陽引兵絕江與彥暉合擊大破之執存及知新裨將死者百餘人士卒死者以萬數獲戰艦八百艘威以餘眾遁歸彥暉遂拔岳州殷釋存知新之縛慰諭之二人皆罵曰:「丈夫以死報主肯事賊乎!」遂斬之許玄應弘農王之腹心也常預政事張顥徐溫因其敗收斬之

  楚王殷遣兵會吉州刺史彭玕攻洪州不克

  康懷貞至潞州晉昭義節度使李嗣昭副使李嗣弼閉城拒守懷貞晝夜攻之半月不克乃築壘穿蚰蜓塹而守之內外斷絕晉王以蕃漢都指揮使周德威為行營都指揮使帥馬軍都指揮使李嗣本馬步都虞候李存璋先鋒指揮使史建瑭鐵林都指揮使安元信橫衝指揮使李嗣源騎將安金全救潞州嗣弼克修之子嗣本本姓張建瑭敬思之子金全代北人也

  晉兵攻澤州帝遣左神勇軍使范居實將兵救之

  甲寅以平盧節度使韓建守司徒同平章事

  武貞節度使雷彥恭會楚兵攻江陵荊南節度使高季昌引兵屯公安絕其糧道彥恭敗楚兵亦走

  劉守光既囚其父自稱盧龍留後遣使請命七月甲午以守光為盧龍節度使同平章事

  靜海節度使曲裕卒丙申以其子權知留後顥為節度使

  雷彥恭攻岳州不克

  八月丙午賜河南尹張全義名宗奭

  辛亥以吳越王鏐兼淮南節度使楚王殷兼武昌節度使各充本道招討制置使

  晉周德威壁於高河康懷貞遣親騎都頭秦武將兵擊之武敗

  丁已帝以亳州刺史李思安代懷貞為潞州行營都統黜懷貞為行營都虞候思安將河北兵西上至潞州城下更築重城內以防奔突外以拒援兵謂之夾寨調山東民饋軍糧德威日以輕騎抄之思安乃自東南山口築甬道屬於夾寨德威與諸將互往攻之排牆填塹一晝夜間數十發梁兵疲於奔命夾寨中出芻牧者德威輒抄之於是梁兵閉壁不出

  九月雷彥恭攻涔陽公安高季昌擊敗之彥恭貪殘類其父專以焚掠為事湖間常被其患又附於淮南丙申詔削彥恭官爵命季昌與楚王殷討之

  蜀王會將佐議稱帝皆曰:「大王雖忠於唐唐已亡矣此所謂天與不取者也。」馮涓獨獻議以蜀王稱制:「朝興則未爽稱臣賊在則不同為惡。」王不從涓杜門不出王用安撫副使掌書記韋莊之謀帥吏民哭三日己亥即皇帝位國號大蜀辛丑以前東川節度使兼侍中王宗佶為中書令韋莊為左散騎常侍判中書門下事閬州防禦使唐道襲為內樞密使見素之孫也蜀主雖目不知書好與書生談論粗曉其理是時唐衣冠之族多避亂在蜀蜀主禮而用之使修舉故事故其典章文物有唐之遺風蜀主長子校書郎宗仁幼以疾廢立其次子秘書少監宗懿為遂王

  十月高季昌遣其將倪可福會楚將秦彥暉攻朗州雷彥恭遣使乞降於淮南且告急弘農王遣將泠業將水軍屯平江李饒將步騎屯瀏陽以救之楚王殷遣岳州刺史許德勳將兵拒之泠業進屯朗口德勳使善游者五十人以木枝葉覆其首持長刀浮江而下夜犯其營且舉火業軍中驚擾德以大軍進擊大破之追至鹿角鎮擒業又破瀏陽寨擒李饒掠上高唐年而歸斬業饒於長沙市

  十一月甲申夾馬指揮使尹皓攻晉江豬嶺寨拔之

  義昌節度使劉守文聞其弟守光幽其父集將吏大哭曰:「不意吾家生此梟獍吾生不如死誓與諸君討之!」乃發兵擊守光互有勝負

  天雄節度使鄴王紹威謂其下曰:「守光以窘急歸國守文孤立無援滄州可不戰服也。」乃遺守文書諭以禍福守文亦恐梁乘虛襲其後戊子遣使請降以子延祐為質帝拊手曰:「紹威折簡勝十萬兵!」加守文中書令撫納之

  帝在籓鎮用法嚴將校有戰沒者所部兵悉斬之謂之跋隊斬士卒失主將者多亡逸不敢歸帝乃命凡軍士皆文其面以記軍號軍士或思鄉里逃去關津輒執之送所屬無不死者其鄉里亦不敢容由是亡者皆聚山澤為盜大為州縣之患壬寅詔赦其罪自今雖文面亦聽還鄉里盜減什七八

  淮南右都押牙米志誠等將兵渡淮襲穎州克其外郭刺史張實據子城拒守

  晉王命李存璋攻晉州以分上黨兵勢十二月壬戌詔河中陝州發兵救之

  甲子詔發步騎五千救穎州米志誠等引去

  丁卯晉兵寇洺州

  淮南兵攻信州刺史危仔倡求救於吳越

     太祖神武元聖孝皇帝上開平二年戊辰公元九零八年

  正月癸酉朔蜀主登興義樓有僧抉一目以獻蜀主命飯僧萬人以報之翰林學士張格曰:「小人無故自殘赦其罪已幸矣不宜復崇獎以敗風俗。」蜀主乃止

  丁丑蜀以韋莊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辛巳蜀主祀南郊壬午大赦改元武成

  晉王疽發於首病篤周德威等退屯亂柳晉王命其弟內外蕃漢都知兵馬使振武節度使克寧監軍張承業大將李存璋吳珙掌書記盧質立其子晉州刺史存勖為嗣:「此子志氣遠大必能成吾事爾曹善教導之!」辛卯晉王謂存勖曰:「嗣昭厄於重圍吾不及見矣俟葬畢汝與德威輩速竭力救之!」又謂克寧等曰:「以亞子累汝!」亞子存勖小名也言終而卒克寧綱紀軍府中外無敢喧嘩克寧久總兵柄有次立之勢時上黨圍未解軍中以存勖年少多竊議者人情忷忷存勖懼以位讓克寧克寧曰:「汝塚嗣也且有先王之命誰敢違之!」將吏欲謁見存勖存勖方哀哭未出張承業入謂存勖曰:「大孝在不墜基業多哭何為!」因扶存勖出襲位為河東節度使晉王李克寧首帥諸將拜賀王悉以軍府事季之以李存璋為河東軍城使馬步都虞候先王之時多寵借胡人及軍士侵擾市肆存璋既領職執其尤暴橫者戮之旬月間城中肅然

  吳越王鏐遣兵攻淮南甘露鎮以救信州

  蜀中書令王宗佶於諸假子為最長且恃其功專權驕恣唐道襲已為樞密使宗佶猶以名呼之道襲心銜之而事之逾謹宗佶多樹黨友蜀主亦惡之二月甲辰以宗佶為太師罷政事

  蜀以戶部侍郎張格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格為相多迎合主意有勝己者必以計排去之

  晉王克用多養軍中壯士為子寵遇如真子及晉王存勖立諸假子皆年長握兵心怏怏不服或托疾不出或見新王不拜李克寧權位既重人情多向之假子李存顥陰說克寧曰:「兄終弟及自古有之以叔拜侄於理安乎天與不取後悔無及!」克寧曰:「吾家世以慈孝聞天下先王之業苟有所歸吾復何求汝勿妄言我且斬汝!」克寧妻孟氏素剛悍諸假子各遣其妻入說孟氏孟氏以為然且慮語洩及禍數以迫克寧克寧性怯朝夕惑於眾言心不能無動又與張承業李存璋相失數誚讓之又因事擅殺都虞候李存質又求領大同節度使以蔚應州為巡屬晉王皆聽之

  李存顥等為克寧謀因晉王過其第殺承業存璋奉克寧為節度使舉河東九州附於梁執晉王及太夫人曹氏送大梁太原人史敬鎔少事晉王克用居帳下見親信克寧欲知府中陰事召敬鎔密以謀告之敬鎔陰許之入告太夫人太夫人大駭召張承業指晉王謂之曰:「先王把此兒臂授公等如聞外間謀欲負之但置吾母子有地勿送大梁自它不以累公。」承業惶恐曰:「老奴以死奉先王之命此何言也!」晉王以克寧之謀告且曰:「至親不可自相魚肉吾苟避位則亂不作矣。」承業曰:「克寧欲投大王母子於虎口不除之豈有全理!」乃召李存璋吳珙及假子李存敬長直軍使硃守殷使陰為之備壬戍置酒會諸將於府捨伏甲執克寧存顥於座晉王流涕數之曰:「兒郎勖以軍府讓叔父叔父不取今事已定奈何復為此謀忍以吾母子遺仇讎乎!」克寧曰:「此皆讒人交構夫復何言!」是日殺克寧及存顥

  癸亥鴆殺濟陰王於曹州追謚曰唐哀皇帝

  甲子蜀兵入歸州執刺史張瑭辛未以韓建為侍中兼建昌宮使

  李思安等攻潞州久不下士卒疲弊多逃亡晉兵猶屯余吾寨帝疑晉王克用詐死欲召兵還恐晉人躡之乃議自至澤州應接歸師且召匡國節度使劉知俊將兵趣澤州三月壬申朔帝發大梁丁丑次澤州辛巳劉知俊至壬午以知俊為潞州行營招討使

  癸巳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張文蔚卒

  帝以李思安久無功亡將校四十餘人士卒以萬計更閉壁自守遣使召詣行在甲午削思安官爵勒歸本貫充役斬監押楊敏貞

  晉李嗣昭固守逾年城中資用將竭嗣昭登城宴諸將作樂流矢中嗣昭足嗣昭密拔之座中皆不覺帝數遣使賜嗣昭詔諭降之嗣昭焚詔書斬使者

  帝留澤州旬餘欲召上黨兵還遣使就與諸將議之諸將以為李克用死余吾兵且退上黨孤城無援請更留旬月以俟之帝從之命增運芻糧以饋其軍劉知俊將精兵萬餘人擊晉軍斬獲甚眾表請自留攻上黨車駕宜還京師帝以關中空虛慮岐人侵同華命知俊休兵長子旬日退屯晉州俟五月歸鎮

  蜀太師王宗佶既罷相怨望陰畜養死士謀作亂上表以為:「臣官預大臣親則長子國家之事休戚是同今儲貳未定必啟厲階陛下若以宗懿才堪繼承宜早行冊禮以臣為元帥兼總六軍儻以時方艱難宗懿沖幼臣安敢持謙不當重事陛下既正位南面軍旅之事宜委之臣下臣請開元帥府鑄六軍印征戍征發臣悉專行太子視膳於晨昏微臣握兵於環衛萬世基業惟陛下裁之。」蜀主怒隱忍未發以問唐道襲對曰:「宗佶威望內外懾服足以統御諸將。」蜀主益疑之已亥宗佶入見辭色悖慢蜀主諭之宗佶不退蜀主不堪其忿命衛士撲殺之貶其黨御史中丞鄭騫為維州司戶衛尉少卿李鋼為汶川尉皆賜死於路

  晉王克用卒周德威握重兵在外國人皆疑之晉王存勖召德威使引兵還四月辛丑朔德威至晉陽留兵城外獨徒步而入伏先王柩哭極哀退謁嗣王禮甚恭眾心由是釋然

  癸卯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涉罷為右僕射以吏部侍郎於兢為中書侍郎翰林學士承旨張策為刑部侍郎並同平章事琮之兄子也夾寨奏余吾晉兵已引去帝以為援兵不能復來潞州必可取丙午自澤州南還壬子至大梁梁兵在夾寨者亦不復設備晉王與諸將謀曰:「上黨河東之籓蔽無上黨是無河東也且硃溫所憚者獨先王耳聞吾新立以為童子未閒軍旅必有驕怠之心若簡精兵倍道趣之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取威定霸在此一舉不可失也!」張承業亦勸之行乃遣承業及判官王緘乞師於鳳翔又遣使賂契丹王阿保機求騎兵岐王衰老兵弱財竭竟不能應晉王大閱士卒以前昭義節度使丁會為都招討使甲子帥周德威等發晉陽

  淮南遣兵寇石首襄州兵敗之於瀺港又遣其將李厚將水軍萬五千趣荊南高季昌逆戰敗之於馬頭

  己巳晉王軍於黃碾距上黨四十五里五月辛未朔晉王伏兵三垂岡下詰旦大霧進兵直抵夾寨梁軍無斥候不意晉兵之至將士尚未起軍中驚擾晉王命周德威李嗣源分兵為二道德威攻西北隅嗣源攻東北隅填塹燒寨鼓噪而入梁兵大潰南走招討使符道昭馬倒為晉人所殺失亡將校士卒以萬計委棄資糧器械山積周德威等至城下呼李嗣昭曰:「先王已薨今王自來破賊夾寨賊已去矣可開門!」嗣昭不信:「此必為賊所得使來誑我耳。」欲射之左右止之嗣昭曰:「王果來可見乎?」王自往呼之嗣昭見王白服大慟幾絕城中皆哭遂開門德威與嗣昭有隙晉王克用臨終謂晉王存勖曰:「進通忠孝吾愛之深今不出重圍豈德威不忘舊怨邪汝為吾以此意諭之若潞圍不解吾死不瞑目。」進通嗣昭小名也晉王存勖以告德威德威感泣由是戰夾寨甚力既與嗣昭相見遂歡好如初康懷貞以百餘騎自天井關遁歸帝聞夾寨不守大驚既而歎曰:「生子當如李亞子克用為不亡矣至如吾兒豚犬耳!」詔所在安集散兵周德威李存璋乘勝進趣澤州刺史王班素失人心眾不為用龍虎統軍牛存節自西都將兵應接夾寨潰兵至天井關謂其眾曰:「澤州要害地不可失也雖無詔旨當救之。」眾皆不欲:「晉人勝氣方銳且眾寡不敵。」存節曰:「見危不救非義也畏敵強而避之非勇也。」遂舉策引眾而前至澤州城中人已縱火喧噪欲應晉王班閉牙城自守存節至乃定晉兵尋至緣城穿地道攻之存節晝夜拒戰凡旬有三日劉知俊自晉州引兵救之德威焚攻具退保高平

  晉王歸晉陽休兵行賞以周德威為振武節度使同平章事命州縣舉賢才黜貪殘寬租賦撫孤窮伸冤濫禁奸盜境內大治以河東地狹兵少乃訓練士卒令騎兵不見敵無得乘馬部分已定無得相逾越及留絕以避險分道並進期會無得差晷刻犯者必斬故能兼山東取河南由士卒精整故也

  晉王克用平王行瑜唐昭宗許其承製封拜時方鎮多行墨制王恥與之同每除吏必表聞至是晉王存勖始承製除吏晉王德張承業以兄事之每至其第升堂拜母賜遺甚厚

  潞州圍守歷年士民凍餒死者太半市裡蕭條李嗣昭勸課農桑寬租緩刑數年之間軍城完復

  靜江節度使同平章事李瓊卒楚王殷以其弟永州刺史存知桂州事

  壬申更以許州忠武軍為匡國軍同州匡國軍為忠武軍陝州保義軍為鎮國軍

  乙亥楚兵寇鄂州淮南所署知州秦裴擊破之

  淮南左牙指揮使張顥右牙指揮使徐溫專制軍政弘農威王心不能平欲去之而未能二人不自安共謀弒王分其地以臣於梁戊寅顥遣其黨紀祥等弒王於寢室詐雲暴薨

  己卯顥集將吏於府廷夾道及庭中堂上皆列白刃令諸將悉去衛從然後入顥厲聲問曰:「嗣王已薨軍府誰當主之?」三問莫應顥氣色益怒幕僚嚴可求前密啟曰:「軍府至大四境多虞非公主之不可然今日則恐太速。」顥曰:「何謂速也?」可求曰:「劉威陶雅李遇李簡皆先王之等夷公今自立此曹肯為公下乎不若立幼主輔之諸將孰敢不從!」顥默然久之可求因屏左右急書一紙置袖中麾同列詣使宅賀眾莫測其所為既至可求跪讀之乃太夫人史氏教也大要言:「先王創業艱難嗣王不幸早世隆演次當立諸將宜無負楊氏善輔導之。」辭旨明切顥氣色皆沮以其義正不敢奪遂奉威王弟隆演稱淮南留後東面諸道行營都統既罷副都統硃瑾詣可求所居:「瑾年十六七即橫戈躍馬沖犯大敵未嘗畏懾今日對顥不覺流汗公面折之如無人乃知瑾匹夫之勇不及公遠矣。」因以兄事之

  顥以徐溫為浙西觀察使鎮潤州嚴可求說溫曰:「公捨牙兵而出外籓顥必以弒君之罪歸公。」溫驚曰:「然則奈何?」可求曰:「顥剛愎而暗於事公能見聽請為公圖之。」時副使李承嗣參預軍府之政可求又說承嗣曰:「顥凶威如此今出徐於外意不徒然恐亦非公之利。」承嗣深然之可求往見顥曰:「右牙欲之非吾意也業已行矣奈何?」可求曰:「止之易耳。」明日可求邀顥及承嗣俱詣溫可求真目責溫曰:「古人不忘一飯之恩況公楊氏宿將今幼嗣初立多事之時乃求自安於外可乎?」溫謝曰:「苟諸公見容溫何敢自專!」由是不行顥知可求陰附溫遣盜刺之可求知不免請為書辭府主盜執刀臨之可求操筆無懼色盜能辨字見其辭旨忠壯:「公長者吾不忍殺。」掠其財以覆命:「捕之不獲。」顥怒曰:「吾欲得可求首何用財為!」溫與可求謀誅顥可求曰:「非鐘泰章不可。」泰章者合肥人時為左監門衛將軍溫使親將彭城翟虔告之泰章聞之喜密結壯士三十人刺血相飲為誓丁亥旦直入斬顥於牙堂並其親近溫始暴顥弒君之罪轘紀祥等於市詣西宮白太夫人太夫人恐懼大泣曰:「吾兒沖幼禍難如此願保百口歸廬州公之惠也。」溫曰:「張顥弒逆不可不誅夫人宜自安。」顥與溫謀弒威王溫曰:「參用左右牙兵心必不一不若獨用吾兵。」顥不可溫曰:「然則獨用公兵。」顥從之至是窮治逆黨皆左牙兵也由是人以溫為實不知謀也隆演以溫為左右牙都指揮使軍府事鹹取決焉以嚴可求為揚州司馬溫性沉毅自奉簡儉雖不知書使人讀獄訟之辭而決之皆中情理先是張顥用事刑戮酷濫給親兵剽奪市裡溫謂嚴可求曰:「大事已定吾與公輩當力行善政使人解衣而寢耳。」乃立法度禁強暴舉大綱軍民安之溫以軍旅委可求以財賦委支計官駱知祥皆稱其職淮南謂之」。

  己丑契丹王阿保機遣使隨高頎入貢且求冊命帝復遣司農卿渾特賜以手詔約共滅沙陀乃行封冊

  壬辰夾寨諸將詣闕待罪皆赦之帝賞牛存節全澤州之功以為六軍馬步都指揮使

  雷彥恭引沅江環朗州以自守秦彥暉頓兵月餘不戰彥恭守備稍懈彥暉使裨將曹德昌帥壯士夜入自水竇內外舉火相應城中驚亂彥暉鼓譟壞門而入彥恭輕舟奔廣陵彥暉虜其弟彥雄送於大梁淮南以彥恭為節度副使先是澧州刺史向瑰與彥恭相表裡至是亦降於楚楚始得澧朗二州

  蜀主遣將將兵會岐兵五萬攻雍州晉張承業亦將兵應之六月壬寅以劉知俊為西路行營都招討使以拒之

  金吾上將軍王師範家於洛陽硃友寧之妻泣訴於帝曰:「陛下化家為國宗族皆蒙榮寵妾夫獨不幸因王師範叛逆死於戰場今仇讎猶在妾誠痛之!」帝曰:「朕幾忘此賊!」已酉遣使就洛陽族之使者先鑿坑於第側乃宣敕告之師範盛陳宴具與宗族列坐謂使者曰:「死者人所不免況有罪乎予不欲使積屍長幼無序。」酒既行命自幼及長引於坑中戳之死者凡二百人

  丙辰劉知俊及佑國節度使王重師大破岐兵於幕谷蜀兵皆引歸

  蜀立遂王宗懿為太子帝欲自將擊潞州丁卯詔會諸道兵

  湖南判官高郁請聽民自採茶賣於北客收其征以贍軍楚王殷從之七月殷奏於汴復州置回圖務運茶於河南賣之以易繒纊戰馬而歸仍歲貢茶二十五萬斤詔許之湖南由是富贍

  壬申淮南將吏請於李儼承製授楊隆演淮南節度使東面諸道行營都統同平章事弘農王

  鐘泰章賞薄泰章未嘗自言後逾年因醉與諸將爭言而及之或告徐溫以泰章怨望請誅之溫曰:「是吾過也。」擢為滁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