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상 상 2016. 1. 18. 14:27

卷第二百二十九

 

唐紀四十五】 起昭陽大淵獻十一月盡閼逢困敦正月不滿一年

     德宗神武聖文皇帝四建中四年癸亥公元七八三年

  十一月丁亥以隴州為奉義軍擢皋為節度使泚又使中使劉海廣許皋鳳翔節度使皋斬之

  靈武留後杜希全鹽州刺史戴休顏夏州刺史時常春會渭北節度使李建徽合兵萬人入援將至奉天上召將相議道所從出關播渾瑊曰:「漠谷道險狹恐為賊所邀不若自乾陵北過附柏城而行營於城東北雞子堆與城中掎角相應且分賊勢。」盧杞曰:「漠谷路近若為賊所邀則城中出兵應接可也倘出乾陵恐驚陵寢。」瑊曰:「自泚圍城斬乾陵松柏以夜繼晝其驚多矣今城中危急諸道救兵未至惟希全等來所繫非輕若得營據要地則泚可破也。」杞曰:「陛下行師豈比逆賊若令希全等過之是自驚陵寢。」上乃命希全等自漠谷進丙子希全等軍至漠谷果為賊所邀乘高以大弩巨石擊之死傷甚眾城中出兵應接為賊所敗是夕四軍潰退保邠州泚閱其輜重於城下從官相視失色休顏夏州人也泚攻城益急穿塹環之泚移帳於乾陵下視城中動靜皆見之時遣使環城招誘士民笑其不識天命

  神策河北行營節度使李晟疾愈聞上幸奉天帥眾將奔命張孝忠迫於硃滔王武俊倚晟為援不欲晟行數沮止之晟乃留其子憑使娶孝忠女為婦又解玉帶賂孝忠親信使說之孝忠乃聽晟西歸遣大將楊榮國將銳兵六百與晟俱晟引兵出飛狐道晝夜兼行至代州丁丑加晟神策行營節度使

  王武俊馬寔攻趙州不克辛巳寔歸瀛州武俊送之五里犒贈甚厚武俊亦歸恆州

  上之出幸奉天也陝虢觀察使姚明易文以軍事委都防禦副使張勸去詣行在勸募兵得數萬人甲申以勸為陝虢節度使

  硃泚攻圍奉天經月城中資糧俱盡上嘗遣健步出城覘賊其人懇以苦寒為辭跪奏乞一襦褲誇上為之尋求不獲竟憫默而遣之時供御才有糲米二斛每伺賊之休息縋人於城外采蕪菁根而進之上召公卿將吏謂曰:「朕以不德自陷危亡固其宜也公輩無罪宜早降以救室家。」群臣皆頓首流涕期盡死力故將士雖困急而銳氣不衰

  上之幸奉天也糧料使崔縱勸李懷光令入援懷光從之縱悉斂軍資與懷光皆來懷光晝夜倍道至河中力疲休兵三日河中尹李齊運傾力犒宴軍士尚欲遷延崔縱先輦貨財渡河謂眾曰:「至河西悉以分賜。」眾利之西屯蒲城有眾五萬齊運惲之孫也

  李晟行且收兵亦自蒲津濟軍於東渭橋其始有卒四千晟善於撫御與士卒同甘苦人樂從之旬月間至萬餘人

  神策兵馬使尚可孤討李希烈將三千人在襄陽自武關入援軍於七盤敗泚將仇敬遂取藍田可孤宇文部之別種也

  鎮國軍副使駱元光其先安息人駱奉先養以為子將兵守潼關近十年為眾所服硃泚遣其將何望之襲華州刺史董晉棄州走行在望之據其城將聚兵以絕東道元光引關下兵襲望之走還長安元光遂軍華州召募士卒數日得萬餘人泚數遣兵攻元光元光皆擊卻之賊由是不能東出上即以元光為鎮國軍節度使元光乃將兵二千西屯昭應

  馬燧遣其行軍司馬王權及其子匯將兵五千人入援屯中渭橋

  於是泚黨所據惟長安而已援軍游騎時至望春樓下李忠臣等屢出兵皆敗求救於泚泚恐民間乘弊抄之所遣兵皆晝伏夜行泚內以長安為憂乃急攻奉天使僧法堅造雲梯高廣各數丈裹以兕革下施巨輪上容壯士五百人城中望之忷懼上以問群臣渾瑊侯仲莊對曰:「臣觀雲梯勢甚重重則易陷臣請迎其所來鑿地道積薪蓄火以待之。」神武軍使韓澄曰:「雲梯小伎不足上勞聖慮臣請御之。」乃度梯之所傃廣城東北隅三十步多儲膏油松脂薪葦於其上丁亥泚盛兵鼓噪攻南城韓游瑰曰:「此欲分吾力也。」乃引兵嚴備東北戊子北風甚迅泚推雲梯上施濕氈懸水囊載壯士攻城翼以轒轀置人其下抱薪負土填塹而前矢石火炬所不能傷賊並兵攻城東北隅矢石如雨城中死傷者不可勝數賊已有登城者上與渾瑊對泣群臣惟仰首祝天上以無名告身自御史大夫實食五百戶以下千餘通授瑊使募敢死士御之仍賜御筆使視其功之在小書名給之告身不足則書其身且曰:「今便與卿別。」瑊俯伏流涕上拊其背歔欷不自勝時士卒凍餒又逐甲冑瑊扶諭激以忠義皆鼓噪力戰瑊中流矢進戰不輟初不言痛會雲梯輾地道一輪偏陷不能前卻火從地中出風勢亦回城上人投葦炬散松脂沃以膏油歡呼震地須臾雲梯及梯上人皆為灰燼臭聞數里賊乃引退於是三門皆出兵太子親督戰賊徒大敗死者數千人將士傷者太子親為裹瘡入夜泚復來攻城矢及御前三步而墜上大驚

  李懷光自蒲城引兵趣涇陽並北山而西先遣兵馬使張韶微服間行詣行在藏表於蠟丸韶至奉天值賊方攻城見韶以為賤人驅之使與民俱填塹韶得間逾塹抵城下呼曰:「我朔方軍使者也。」城上人下繩引之比登身中數十矢得表於衣中而進之上大喜舁韶以徇城四隅歡聲如雷癸巳懷光敗泚兵於澧泉泚聞之懼引兵遁歸長安眾以為懷光復三日不至則城不守矣

  泚既退從臣皆賀汴滑行營兵馬使賈隱林進言曰:「陛下性太急不能容物若此性未改雖硃泚敗亡憂未艾也!」上不以為忤甚稱之侍御史萬俟著開金商運路重圍既解諸道貢賦繼至用度始振

  硃泚至長安但為城守之計時遣人自城外來周走呼曰:「奉天破矣!」欲以惑眾泚既據府庫之富不愛金帛以悅將士公卿家屬在城者皆給月俸神策及六軍從車駕及哥舒曜李晟者泚皆給其家糧加以繕完器械日費甚廣及長安平府庫尚有餘蓄見者皆追怨有司之暴斂焉

  或謂泚曰:「陛下既受命唐之陵庫不宜復存。」泚曰:「朕嘗北面事唐豈忍為此!」又曰:「百官多缺請以兵脅士人補之。」泚曰:「強授之則人懼但欲仕者則與之何必叩戶拜官邪!」所用者惟范陽神策團練兵涇原卒驕皆不為用但守其所掠資貨不肯出戰又密謀殺泚不果而止

  李懷光性粗疏自山東來赴難數與人言盧杞趙贊白志貞之奸佞且曰:「天下之亂皆此曹所為也吾見上當請誅之。」既解奉天之圍自矜其功謂上必接以殊禮或說王翃趙贊曰:「懷光緣道憤歎以為宰相謀議乖方度支賦斂煩重京尹犒賜刻薄致乘輿播遷者三臣之罪也今懷光新立大功上必披襟布誠詢訪得失使其言入豈不殆哉!」贊以告盧杞杞懼從容言於上曰:「懷光勳業社稷是賴賊徒破膽皆無守心若使之乘勝取長安則一舉可以滅賊此破竹之勢也今聽其入朝必當賜宴留連累日使賊入京城得從容成備恐難圖矣!」上以為然詔懷光直引軍屯便橋與李建徽李晟及神策兵馬使楊惠元刻期共取長安懷光自以數千里竭誠赴難破硃泚解重圍而咫尺不得見天子意殊怏怏:「吾今已為奸臣所排事可知矣!」遂引兵去至魯店留二日乃行

  劍南西山兵馬使張朏以所部兵作亂入成都西川節度使張延賞棄城奔漢州鹿頭戍將叱干遂等討之斬朏及其黨延賞復歸成都

  淮南節度使陳少游將兵討李希烈屯盱眙聞硃泚作亂歸廣陵修塹壘繕甲兵浙江東西節度使韓滉閉關梁禁馬牛出境築石頭城穿井近百所繕館第數十修塢壁起建業抵京峴樓堞相屬以備車駕渡江且自固也少游發兵三千大閱於江北滉亦發舟師三千曜武於京江以應之

  鹽鐵使包佶有錢帛八百萬將輸京師陳少游以為賊據長安未期收復欲強取之佶不可少游欲殺之佶懼匿妻子於案牘中急濟江少游悉收其錢帛佶有守財卒三千少游亦奪之佶才與數十人俱至上元復為韓滉所奪

  時南方籓鎮各閉境自守惟曹王皋數遣使開道貢獻李希烈攻逼汴淮路絕朝貢皆自宣襄趣武關皋治郵驛平道路由是往來之使通行無阻

  上問陸贄以當今切務贄以曏日致亂由上下之情不通勸上接下從諫乃上疏其略曰:「臣謂當今急務在於審察群情若群情之所甚欲者陛下先行之所甚惡者陛下先去之欲惡與天下同而天下不歸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未理亂之本繫於人心況乎當變故動搖之時在危疑向背之際人之所歸則植人之所在則傾陛下安可不審察群情同其欲惡使億兆歸趣以靖邦家乎此誠當今之所急也。」又曰:「頃者竊聞輿議頗究群情四方則患於中外意乖百辟又患於君臣道隔郡國之志不達於朝廷朝廷之誠不升於軒陛上澤闕於下布下情壅於上聞實事不必知知事不必實上下否隔於其際真偽雜糅於其間聚怨囂囂騰謗籍籍欲無疑阻其可得乎!」又曰:「總天下之智以助聰明順天下之心以施教令則君臣同志何有不從遠邇歸心孰與為亂!」又曰:「慮有愚而近道事有要而似迂。」疏奏旬日上無所施行亦不詰問贄又上疏其略曰:「臣聞立國之本在乎得眾得眾之要在乎見情故仲尼以謂人情者聖王之田言理道所生也。」又曰:「《》,乾下坤上曰泰坤下乾上曰否損上益下曰益損下益上曰損夫天在下而地處上於位乖矣而反謂之泰者上下交故也君在上而臣處下於義順矣而反謂之否者上下不交故也上約己而裕於人人必悅而奉上矣豈不謂之益乎上蔑人而肆諸己人必怨而叛上矣豈不謂之損乎!」又曰:「舟即君道水即人情舟順水之道乃浮違則沒君得人之情乃固失則危是以古先聖王之居人上也必以其欲從天下之心而不敢以天下之人從其欲。」又曰:「陛下憤習俗以妨理任削平而在躬以明威照臨以嚴法制斷流弊自久浚恆太深遠者驚疑而阻命逃死之亂作近者畏懾而偷容避罪之態生君臣意乖上下情隔君務致理而下防誅夷臣將納忠又上慮欺誕故睿誠不佈於群物物情不達於睿聰臣於往年曾任御史獲奉朝謁僅欲半年陛下嚴邃高居未嘗降旨臨問群臣跼蹐趨退亦不列事奏陳軒墀之間且未相諭宇宙之廣何由自通雖復例對使臣別延宰輔既殊師錫且異公言未行者則戒以樞密勿論已行者又謂之遂事不諫漸生拘礙動涉猜嫌由是人各隱情以言為諱至於變亂將起億兆同憂獨陛下恬然不知方謂太平可致陛下以今日之所睹驗往時之所聞孰真孰虛何得何失則事之通塞備詳之矣人之情偽盡知之矣!」

  上乃遣中使諭之曰:「朕本性甚好推誠亦能納諫將謂君臣一體全不堤防緣推誠信不疑多被奸人賣弄今所致患害朕思亦無它其失反在推誠諫官論事少能慎密例自矜衒歸過於朕以自取名朕從即位以來見奏對論事者甚多大抵皆是雷同道聽塗說試加質問遽即辭窮若有奇才異能在朕豈惜拔擢朕見從前已來事只如此所以近來不多取次對人亦非倦於接納卿宜深悉此意。」贄以人君臨下當以誠信為本諫者雖辭情鄙拙亦當優容以開言路若震之以威折之以辯則臣下何敢盡言乃復上疏其略曰:「天子之道與天同方天不以地有惡木而廢發生天子不以時有小人而廢聽納。」又曰:「唯信與誠有失無補一不誠則心莫之保一不信則言莫之行陛下所謂失於誠信以致患害者臣竊以斯言為過矣。」又曰:「馭之以智則人詐示之以疑則人偷上行之則下從之上施之則下報之若誠不盡於己而望盡於人眾必怠而不從矣不誠於前而曰誠於後眾心疑而不信矣是知誠信之道不可斯須而去身願陛下慎守而行之有加恐非所以為悔者也!」又曰:「臣聞仲虺讚揚成湯不稱其無過而稱其改過吉甫歌誦周宣不美其無闕而美其補闕是則聖賢之意較然著明惟以改過為能不以無過為貴蓋為人之行己必有過差上智下愚俱所不免智者改過而遷善愚者恥過而遂非遷善則其德日新遂非則其惡彌積。」又曰:「諫官不密自矜信非忠厚其於聖德固亦無虧陛下若納諫不違則傳之適足增美陛下若違諫不納又安能禁之勿傳!」又曰:「侈言無驗不必用質言當理不必違辭拙而效速者不必愚言甘而利重者不必智是皆考之以實慮之以終其用無它唯善所在。」又曰:「陛下所謂比見奏對論事皆是雷同道聽塗說者』。臣竊以眾多之議足見人情必有可行亦有可畏恐不宜一概輕侮而莫之省納也陛下又謂試加質問即便辭窮臣但以陛下雖窮其辭而未窮其理能服其口而未服其心。」又曰:「為下者莫不願忠為上者莫不求理然而下每苦上之不理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兩情不通故也下之情莫不願達於上上之情莫不求知於下然而下恆苦上之難達上恆苦下之難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也所謂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勝人恥聞過騁辯給眩聰明厲威嚴恣強愎此六者君上之弊也諂諛顧望畏心耎此三者臣下之弊也上好勝必甘於佞辭上恥過必忌於直諫如是則下之諂諛者順旨而忠實之語不聞矣上騁辯必剿說而折人以言上眩明必臆度而虞人以詐如是則下之顧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辭不盡矣上厲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規如是則下之畏心耎者避辜而情理之說不申矣夫以區域之廣大生靈之眾多宮闕之重深高卑之限隔自黎獻而上獲睹至尊之光景者逾億兆而無一焉就獲睹之中得接言議者又千萬不一幸而得接者猶有九弊居其間則上下之情所通鮮矣上情不通於下則人惑下情不通於上則君疑疑則不納其誠惑則不從其令誠而不見納則應之以悖令而不見從則加之以刑下悖上刑不敗何待是使亂多理少從古以然。」又曰:「昔趙武吶吶而為晉賢臣絳侯木訥而為漢元輔然則口給者事或非信辭屈者理或未窮人之難知舜所病胡可以一洲一詰而謂盡其能哉以此察天下之情固多失實以此輕天下之士必有遺才。」又曰:「諫者多表我之能好諫者直示我之能容諫者之狂誣明我之能恕諫者之漏洩彰我之能從有一於斯皆為盛德是則人君之與諫者交相益之道也諫者有爵賞之利君亦有理安之利諫者得獻替之名君亦得採納之名然猶諫者有失中而君無不美唯恐讜言之不切天下之不聞如此則納諫之德光矣。」上頗採用其言

  李懷光頓兵不進數上表暴揚盧杞等罪惡眾論喧騰亦咎杞等上不得已十二月壬戌貶杞為新州司馬白志貞為恩州司馬趙贊為播州司馬宦者翟文秀上所信任也懷光又言其罪上亦為殺之

  乙丑以翰林學士祠部員外郎陸贄為考功郎中金部員外郎吳通微為職方郎中贄上奏辭以初到奉天扈從將吏例加兩階今翰林獨遷官夫行罰先貴近而後卑遠則令不犯行賞先卑遠而後貴近則功不遺望先錄大勞次遍群品則臣亦不敢獨辭。」上不許

  上在奉天使人說田悅王武俊李納赦其罪厚賂以官爵悅等皆密歸款而猶未敢絕硃滔各稱王如故滔使其虎牙將軍王郅說悅曰:「日者八郎有急滔與趙王不敢愛其死竭力赴救幸而解圍今太尉三兄受命關中滔欲與回紇共往助之願八郎治兵與滔渡河共取大梁。」悅心不欲行而未忍絕滔乃許之滔復遣其內史舍人李琯見悅審其可否悅猶豫不決密召扈崿等議之司武侍郎許士則曰:「硃滔昔事李懷仙為牙將與兄泚及硃希彩共殺懷仙而立希彩希彩所以寵信其兄弟至矣滔又與判官李子瑗謀殺希彩而立泚泚既為帥滔乃勸泚入朝而自為留後雖勸以忠義實奪之權也平生與之同謀共功如李子瑗之徒負而殺之者二十餘人今又與泚東西相應使滔得志泚亦不為所容況同盟乎滔為人如此大王何從得其肺腑而信之邪彼引幽陵回紇十萬之兵屯於郊坰大王出迎則成擒矣彼囚大王兼魏國之兵南向渡河與關中相應天下其孰能當之大王於時悔之無及為大王計不若陽許偕行而陰為之備厚加迎勞至則托以它故遣將分兵而隨之如此大王外不失報德之名而內無倉猝之憂矣。」扈崿等皆以為然王武俊聞李琯適魏遣其司刑員外郎田秀馳見悅曰:「武俊曏以宰相處事失宜恐禍及身又八郎困於重圍故與滔合兵救之今天子方在隱憂以德綏我我曹何得不悔過而歸之邪捨九葉天子不事而事泚及滔乎且泚未稱帝之時滔與我曹比肩為王固已輕我曹矣況使之南平汴與泚連衡吾屬皆為虜矣八郎慎勿與之俱南但閉城拒守武俊請伺其隙連昭義之兵擊而滅之與八郎再清河朔復為節度使共事天子不亦善乎!」悅意遂決紿滔云:「從行必如前約。」丁卯滔將范陽步騎五萬人私從者復萬餘人回紇三千人發河間而南輜重首尾四十里

  李希烈攻李勉於汴州驅民運土木築壘道以攻城忿其未就並人填之謂之濕薪勉城守累月外救不至將其眾萬餘人奔宋州庚午希烈陷大梁滑州刺史李澄以城降希烈希烈以澄為尚書令兼永平節度使勉上表請罪上謂其使者曰:「朕猶失守宗廟勉宜自安。」待之如初

  劉洽遣其將高翼將精兵五千保襄邑希烈攻拔之翼赴水死希烈乘勝攻寧陵淮大震陳少游遣參謀溫述送款於希烈曰:「已令馳備韜戈卷甲伏俟指麾。」又遣巡官趙詵結李納於鄆州

  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關播罷為刑部尚書

  以給事中孔巢父為淄青宣慰使國子祭酒董晉為河北宣慰使

  陸贄言於上曰:「今盜遍天下輿駕播遷陛下宜痛自引過以感人心昔成湯以罪己勃興楚昭以善言復國陛下誠能不吝改過以言射天下使書詔開所避忌臣雖愚陋可以仰副聖情庶令反側之徒革心向化。」上然之故奉天所下書詔雖驕將悍卒聞之無不感激揮涕

  術者上言:「國家厄運宜有變更以應時數。」群臣請更加尊號一二字上以問陸贄贄上奏以為不可其略曰:「尊號之興本非古制行於安泰之日已累謙沖襲乎喪亂之時尤傷事體。」又曰:「贏秦德衰兼皇與帝始總稱之流及後代昏僻之君乃有聖劉天元之號是知人主輕重不在名稱損之有謙光稽古之善崇之獲矜能納諂之譏。」又曰:「必也俯稽術數須有變更與其增美稱而失人心不若黜舊號以祗天戒。」上納其言但改年號而已上又以中書所撰赦文示贄贄上言以為:「動人以言所感已淺言又不切人誰肯懷今茲德音悔過之意不得不深引咎之辭不得不盡洗刷疵垢宣暢鬱堙使人人各得所欲則何有不從者乎應須改革事條謹具別狀同進捨此之外尚有所虞竊以知過非難改過為難言善非難行善為難假使赦文至精止於知過言善猶願聖慮更思所難。」上然之

 

 

 

     德宗神武聖文皇帝四興元元年甲子公元七八四年

  正月癸酉朔赦天下改元制曰:「致理興化必在推誠忘己濟人不吝改過朕嗣服丕構君臨萬邦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不念率德誠莫追於既往永言思咎期有復於將來明征其義以示天下

  「小子懼德不嗣罔敢怠荒然以長於深宮之中暗於經國之務積習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穡之艱難不恤征戍之勞苦澤靡下究情未上通事既擁隔人懷疑阻猶昧省己遂用興戎征師四方轉餉千里賦車籍馬遠近騷然行繼居送眾庶勞止或一日屢交鋒刃或連年不解甲冑祀奠乏主室家靡依死生流離怨氣凝結力役不息田萊多荒暴令峻於誅求空於杼軸轉死溝壑離去鄉閭邑裡丘墟人煙斷絕天譴於上而朕不寤人怨於下而朕不知馴致亂階變興都邑萬品失序九廟震驚上累於祖宗下負於蒸庶痛心靦貌罪實在予永言愧悼若墜泉谷自今中外所上書奏不得更言聖神文武之號。「李希烈田悅王武俊李納等鹹以勳舊各守籓維聯撫馭乖方致其疑懼皆由上失其道而下罹其災朕實不君人則何罪宜並所管將吏等一切待之如初

  「硃滔雖緣硃泚連坐路遠必不同謀念其舊勳務在弘貸如能效順亦與惟新

  「硃泚反易天常盜竊名器暴犯陵寢所不忍言獲罪祖宗朕不敢赦其脅從將吏百姓等但官軍未到京城以前去逆效順並散歸本道本軍者並從赦例

  「諸軍諸道應赴奉天及進收京城將士並賜名奉天定難功臣其所加墊陌錢稅間架榷鐵之類悉宜停罷。」

  赦下四方人心大悅及上還長安明年李抱真入朝為上言:「山東宣佈赦書士卒皆感泣臣見人情如此知賊不足平也!」

  命兵部員外郎李充為恆冀宣慰使

  硃泚更國號曰漢自稱漢元天皇改元天皇

  王武俊田悅李納見赦令皆去王號上表謝罪惟李希烈自恃兵強財富遂謀稱帝遣人問儀於顏真卿真卿曰:「老夫嘗為禮官所記惟諸侯朝天子禮耳!」希烈遂即皇帝位國號大楚改元武成置百官以其黨鄭賁為侍中孫廣為中書令李緩李元平同平章事以汴州為在梁府分其境內為四節度希烈遣其將辛景臻謂顏真卿曰:「不能屈節當自焚!」積薪灌油於其庭真卿趨赴火景臻遽止之

  希烈又遣其將楊峰繼赦賜陳少游及壽州刺史張建封建封執峰徇於軍腰斬於市少游聞之駭懼建封具以少游與希烈交通之狀聞上悅以建封為濠廬三州都團練使希烈乃以其將杜少誠為淮南節度使使將步騎萬餘人先取壽州後之江都建封遣其將賀蘭元均邵怡守霍丘秋柵少誠竟不能過遂南寇蘄欲斷江路時上命包佶自督江淮財賦溯江詣行在至蘄口遇少誠入寇曹王皋遣蘄州刺史伊慎將兵七千拒之戰於永安戍大破之少誠脫身走斬首萬級包佶乃得前後佶入朝具奏陳少游奪財賦事少游懼厚斂所部以償之李希烈以夏口上流要地使其驍將董侍募死士七千人襲鄂州刺史李兼偃旗臥鼓閉門以待之侍撤屋材以焚門兼帥士卒出戰大破之上以兼為鄂沔都團練使於是希烈東畏曹王皋西畏李兼不敢復有窺江淮之志矣

  硃滔引兵入趙境王武俊大具犒享入魏境田悅供承倍豐使者迎候相望於道丁丑滔至永濟遣王郅見悅約會館陶偕行渡河悅見郅曰:「悅固願從五兄南行昨日將出軍將士勒兵不聽悅出國兵新破戰守逾年資儲竭矣今將士不免凍餒何以全軍遠征大王日自撫循猶不能安若捨城邑而去朝出暮必有變!』悅之志非敢有貳也如將士何已令孟祐備步騎五千從五兄供芻牧之役。」因遣其司禮侍郎裴抗等往謝滔滔聞之大怒曰:「田悅逆賊曏在重圍命如絲發使我叛君棄兄發兵晝夜赴之幸而得存許我貝州我辭不取尊我為天子我辭不受今乃負恩誤我遠來飾辭不出!」即日遣馬寔攻宗城經城楊榮國攻冠氏皆拔之又縱回紇掠館陶頓幄帟器皿牛以去悅閉城自守壬午滔遣裴抗等還分兵置吏守平恩永濟

  丙戌以吏部侍郎盧翰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義僖之七世孫也

  硃滔引兵北圍貝州引水環之刺史刑曹俊嬰城拒守縱范陽及回紇兵大掠諸縣又拔武城通德棣二州使給軍食遣馬寔將步騎五千屯冠氏以逼魏州

  以給事中杜黃裳為江淮宣慰副使

  上於行宮廡下貯諸道貢獻之物榜曰瓊林大盈庫陸贄以為戰守之功賞賚未行而遽私別庫則士卒怨望無復鬥志上疏諫其略曰:「天子與天同德以四海為家何必橈廢公方崇聚私貨降至尊而代有司之守辱萬乘以效匹夫之藏虧法失人誘姦聚怨以斯制事豈不過哉!」又曰:「頃者六師初降百物無儲外扞兇徒內防危堞晝夜不息迨將五旬凍餒交侵死傷相枕畢命同力竟夷大艱良以陛下不厚其身不私其欲絕甘以同卒伍輟食以啖功勞無猛制而人不攜懷所感也無厚賞而人不怨悉所無也今者攻圍已解衣食已豐而謠讟方興軍情稍阻豈不以勇夫恆性嗜利矜功其患難既與之同憂而好樂不與之同利苟異恬默能無怨咨!」又曰:「陛下誠能近想重圍之殷憂追戒平居之專欲凡在二庫貨賄盡令出賜有功每獲珍華先給軍賞如此則亂必靖賊必平徐駕六龍旋復都邑天子之貴豈當憂貧是乃散其小儲而成其大儲損其小寶而固其大寶也。」上即命去其榜

  蕭復嘗言於上曰:「宦官自艱難以來多為監軍恃恩縱橫此屬但應掌宮掖之事不宜委以兵權國政。」上不悅又嘗言:「陛下踐祚之初聖德光被自用楊炎盧杞黷亂朝政以致今日陛下誠能變更睿志臣敢不竭力倘使臣依阿苟免臣實不能。」又嘗與盧杞同奏事杞順上旨復正色曰:「盧杞言不正!」上愕然退謂左右曰:「蕭復輕朕!」戊子命復棄山南東西荊湖淮南江西鄂岳浙江東西福建嶺南等道宣慰安撫使實疏之也既而劉從一及朝士往往奏留復上謂陸贄曰:「朕思遷幸以來淮遠方或傳聞過實欲遣重臣宣慰謀於宰相及朝士僉謂宜然今乃反覆如是朕為之悵恨累日意復悔行使之論奏邪卿知蕭復如何人其不欲行意趣安在?」贄上奏以為:「復痛自修勵慕為清貞用雖不周行則可保至於輕詐如此復必不為借使復欲逗留從一安肯附會今所言矛楯願陛下明加辯詰若蕭復有所請求則從一何容為隱若從一自有回互則蕭復不當受疑陛下何憚而不辯明乃直為此悵恨也夫明則罔惑辨則罔冤惑莫甚於逆詐而不與明冤莫痛於見疑而不與辯是使情偽相糅忠邪靡分茲實居上御下之要樞惟陛下留意。」上亦竟不復辯也

  辛卯以王武俊為恆趙節度使壬辰加李抱真張孝忠並同平章事丙申加田悅檢校右僕射以山南東道行軍司馬樊澤為本道節度使前深趙觀察使康日知為同州刺史奉誠軍節度使曹州刺史李納為鄆州刺史平盧節度使

  戊戌加劉洽汴亳都統副使知都統事李勉悉以其眾授之

  辛丑六軍各置統軍秩從三品以寵勳臣

  吐蕃尚結贊請出兵助唐收京城庚子遣秘書監崔漢衡使吐蕃發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