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자치통감 10. 수기 5)

상 상 2016. 1. 17. 13:43

卷第一百八十一

 

隋紀五】 起著雍執徐盡玄黓涒灘凡五年

     煬皇帝上之下大業四年戊辰公元六零八年

  正月乙巳詔發河北諸軍五百餘萬眾穿永濟渠引沁水南達於河北通涿郡丁男不供始役婦人

  壬申以太府卿元壽為內史令

  裴矩聞西突厥處羅可汗思其母請遣使招懷之二月己卯帝遣司朝謁者崔君肅繼詔書慰諭之處羅見君肅甚倨受詔不肯起君肅謂之曰:「突厥本一國中分為二每歲交兵積數十歲而莫能相滅者明知其勢敵耳然啟民舉其部落百萬之眾卑躬折節入臣天子者其故何也正以切恨可汗不能獨制欲借兵於大國共滅可汗耳群臣鹹欲從啟民之請天子既許之師出有日矣顧可汗母向夫人懼西國之滅旦夕守闕哭泣哀祈匍匐謝罪請發使召可汗令入內屬天子憐之故復遣使至此今可汗乃倨慢如是則向夫人為誑天子必伏屍都市傳首虜庭發大隋之兵資東國之眾左提右挈以擊可汗亡無日矣奈何愛兩拜之禮絕慈母之命惜一語稱臣使社稷為墟乎!」處羅矍然而起流涕再拜跪受詔書因遣使者隨君肅貢汗血馬

  三月壬戌倭王多利思比孤遣使入貢遺帝書曰:「日出處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帝覽之不悅謂鴻臚卿曰:「蠻夷書無禮者勿復以聞。」

  乙丑車駕幸五原因出塞巡長城行宮設六合板城載以槍車每頓捨則外其轅以為外圍內布鐵菱次施弩床皆插鋼錐外向上施旋機弩以繩連機人來觸繩則弩機旋轉向所觸而發其外又以矰周圍施鈴柱槌磐以知所警

  帝募能通絕域者屯田主事常駿等請使赤土帝大悅丙寅命駿等繼物五千段以賜其五赤土者南海中遠國也

  帝無日不治宮室兩京及江都苑囿亭殿雖多久而益厭每游幸左右顧矚無可意者不知所適乃備責天下山川之圖躬自歷覽以求勝地可置宮苑者四月詔於汾州之北汾水之源營汾陽宮

  元德太子薨河南尹齊王暕次當為嗣元德吏兵二萬餘人悉隸於帝為之妙選僚屬以光祿少卿柳謇之為齊王長史且戒之曰:「齊王德業修備富貴自鐘卿門若有不善罪亦相及。」謇之慶之從子也暕寵遇日隆百官趨謁闐咽道路暕以是驕恣暱近小人所為多不法遣左右喬令則庫狄仲錡陳智偉求聲色令則等因此放縱訪人家有美女輒矯暕命呼之載入暕第淫而遣之仲錡智偉詣隴西撾炙諸胡責其名馬得數匹以進暕暕令還主仲錡等詐言王賜取歸其家暕不知也樂平公主嘗奏帝言柳氏女美帝未有所答久之主復以柳氏進暕暕納之其後帝問主:「柳氏女安在?」主曰:「在齊王所。」帝不悅暕從帝幸汾陽宮大獵詔暕以千騎入圍暕大獲糜鹿以獻而帝未有得也乃怒從官皆言為暕左右所遏獸不得前帝於是發怒求暕罪失時制縣令無故不得出境有伊闕令皇甫詡得幸於暕違禁攜之至汾陽宮御史韋德裕希旨劾奏暕帝令甲士千餘人大索暕第因窮治其事暕妃韋氏早卒暕與妃姊元氏婦通產一女暕召相工令遍視後庭相工指妃姊曰:「此產子者當為皇后。」暕以元德太子有三子恐不得立陰挾左道為厭勝至是皆發帝大怒斬令則等數人賜妃姊死暕府僚皆斥之邊遠柳謇之坐不能匡正除名時趙王杲尚幼帝謂侍臣曰:「朕唯有暕一子不然者當肆諸市朝以明國憲!」暕自是恩寵日衰雖為京尹不復關預時政帝恆令虎賁郎將一人監其府事暕有微失虎賁輒奏之帝亦常慮暕生變所給左右皆以老弱備員而已太史令庚質季才之子也其子為齊王屬帝謂質曰:「汝不能一心事我乃使兒事齊王何向背如此!」對曰:「臣事陛下子事齊王實是一心不敢有二。」帝猶怒出為合水令

  乙卯詔以突闕啟民可汗遵奉朝化思改戎俗宜於萬壽戌置城造屋其帷帳床褥以上務從優厚

  七月辛巳發丁男二十餘萬築長城自榆谷而東

  裴矩說鐵勒使擊吐谷渾大破之吐谷渾可汗伏允東走入西平境內遣使請降求救帝遣安德王雄出澆河許公宇文述出西平迎之述至臨羌城吐谷渾畏述兵盛不敢降帥眾西遁述引兵追之拔曼頭赤水二城斬三千餘級獲其王公以下二百人虜男女四千口而還伏允南奔雪山其故地皆空東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為隋有置州天下輕罪徙居之

  八月辛酉上親祠恆岳赦天下河北道郡守畢集裴矩所致西域十餘國皆來助祭

  九月辛未征天下鷹師悉集東京至者萬餘人

  十月乙卯頒新式

  常駿等至赤土境赤土王利富多塞遣使以三十舶迎之進金鎖以纜駿船凡泛海百餘日入境月餘乃至其都其王居處器用窮極珍麗待使者禮亦厚遣其子那邪迦隨駿入貢

  帝以右翊衛將軍河東薛世雄為玉門道行軍大將與突闕啟民可汗連兵擊伊吾師出玉門啟民不至世雄孤軍度磧伊吾初謂隋軍不能至皆不設備聞世雄軍已度磧大懼請降世雄乃於漢故伊吾城東築城留銀青光祿大夫王威以甲卒千餘人戌之而還

     煬皇帝上之下大業五年己巳公元六零九年

  正月丙子改東京為東都

  突闕啟民可汗來朝禮賜益厚

  癸未詔天下均田

  戊子上自東都西還

  己丑制民間鐵叉搭鉤刃之類皆禁之

  二月戊申車駕至西京

  三月己巳西巡河右乙亥幸扶風舊宅四月癸亥出臨津關渡黃河至西平陳兵講武將擊吐谷渾五月乙亥上大獵於拔延山長圍周亙二十里庚辰入長寧谷度星嶺丙戌至浩亹川以橋未成斬都水使者黃亙及督役者九人數日橋成乃行

  吐谷渾可汗伏允帥眾保覆袁川帝分命內史元壽南屯金山兵部尚書段文振屯北雪山太僕卿楊義臣東屯琵琶峽將軍張壽西屯泥嶺四面圍之伏允以數十騎遁出遣其名王詐稱伏允保車我真山壬辰詔右屯衛大將軍張定和往捕之定和輕其眾少不被甲挺身登山吐谷渾伏兵射殺之其亞將柳武建擊吐谷渾破之甲午吐谷渾仙頭王窮蹙帥男女十餘萬口來降六月丁酉遣左光祿大夫梁默等追討伏允兵敗為伏允所殺衛尉卿劉權出伊吾道擊吐谷渾至青海虜獲千餘口乘勝追奔至伏俟城

  辛丑帝謂給事郎蔡征曰:「自古天子有巡狩之禮而江東諸帝多傅脂粉坐深宮不與百姓相見此何理也?」對曰:「此其所以不能長世。」丙午至張掖帝之將西巡也命裴矩說高昌王麴伯雅及伊吾吐屯設等啖以厚利召使入朝壬子帝至燕支山伯雅吐屯設等及西域二十七國謁於道左皆令佩金玉被錦罽焚香奏樂歌舞喧噪帝復令武威張掖士女盛飾縱觀衣服車馬不鮮者郡縣督課之騎乘嗔咽周亙數十里以示中國之盛吐屯設獻西域數千里之地上大悅癸丑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郡謫天下罪人為戌卒以守之命劉權鎮河源郡積石鎮大開屯田捍御吐谷渾以通西域之路

  是時天下凡有郡一百九十縣一千二百五十五戶八百九十萬有奇東西九千三百里南北萬四千八百一十五里隋氏之盛極於此矣

  帝謂裴矩有綏懷之略進位銀青光祿大夫自西京諸縣及西北諸郡皆轉輸塞外每歲鉅億萬計經途險遠及遇寇鈔人畜死亡不達者郡縣皆征破其家由是百姓失業西方先困矣

  吐谷渾伏允使其子順來朝帝留順不遣伏允敗走無以自資帥數千騎客於黨項帝立順為可汗送至玉門令統其餘眾以其大寶王尼洛周為輔至西平其部下殺洛周順不果入而還

  丙辰上御觀風殿大備文物引高昌王麴伯雅及伊吾吐屯設升殿宴飲其餘蠻夷使者陪階庭者二十餘國奏九部樂及魚龍戲以娛之賜賚有差戊午赦天下

  吐谷渾有青海俗傳置牝馬於其上得龍種七月置馬牧於青海縱牝馬二千匹於川谷以求龍種無效而止

  車駕東還行經大斗拔谷山路隘險魚貫而出風雪晦冥文武饑餒沾濕夜久不逮前營士卒凍死者太半馬驢什八九後宮妃主或狼狽相失與軍士雜宿山間九月癸未車駕入西京十一月丙子復幸東都

  民部侍郎裴蘊以民間版籍脫漏戶口及詐注老小尚多奏令貌閱若一人不實則官司解職又許民糾得一丁者令被糾之家代輸賦役是歲諸郡計帳進丁二十四萬三千新附口六十四萬一千五百帝臨朝鑒狀謂百官曰:「前代無賢才致此罔冒今戶口皆實全由裴蘊。」由是漸見親委未幾擢授御史大夫與裴矩虞世基參掌機密蘊善候伺人主微意所欲罪者則曲法鍛成其罪所欲宥者則附從輕典因而釋之是後大小之獄皆以付蘊刑部大理莫敢與爭必稟承進止然後決斷蘊有機辯言若懸河或重或輕皆由其口剖析明敏時人不能致詰

  突厥啟民可汗卒上為之廢朝三日立其子咄吉是為始畢可汗表請尚公主詔從其俗

  內史侍郎薛道衡以才學有盛名久當樞要高祖末出為襄州總管帝即位自番州刺史召之欲用為秘書監道衡既至高祖文皇帝頌》,帝覽之不悅顧謂蘇威曰:「道衡致美先朝魚藻之義也。」拜司隸大夫將置之罪司隸刺史房彥謙勸道衡杜絕賓客卑辭下氣道衡不能用會議新令久不決道衡謂朝士曰:「向使高熲不死令決當久行。」有人奏之帝怒曰:「汝憶高熲邪!」付執法者推之裴蘊奏:「道衡負才恃舊有無君之心推惡於國妄造禍端論其罪名似如隱昧原其情意深為悖逆。」帝曰:「我少時與之行役輕我童稚與高熲賀若弼等外擅威權及我即位懷不自安賴天下無事未得反耳公論其逆妙體本心。」道衡自以所坐非大過促憲司早斷冀奏日帝必赦之敕家人具饌以備賓客來候者及奏帝令自盡道衡殊不意未能引決憲司重奏縊而殺之妻子徙且末天下冤之

  帝大閱軍實稱器甲之美宇文述因進言:「此皆雲定興之功。」帝即擢定興為太府丞

     煬皇帝上之下大業六年庚午公元六一零年

  正月癸亥朔未明三刻有盜數十人素冠練衣焚香持華自稱彌勒佛入自建國門監門者皆稽首既而奪衛士仗將為亂齊王暕遇而斬之於是都下大索連坐者千餘家

  帝以諸蕃酋長畢集洛陽丁丑於端門街盛陳百戲戲場周圍五千步執絲竹者萬八千人聲聞數十里自昏達旦燈火光燭天地終月而罷所費巨萬自是歲以為常諸蕃請入豐都市交易帝許之先命整飾店肆簷宇如一盛設帷帳珍貨充積人物華盛賣菜者亦藉以龍鬚席胡客或過酒食店悉令邀廷就坐醉飽而散不取其直紿之曰:「中國豐饒酒食例不取直。」胡客皆驚歎其黠者頗覺之見以繒帛纏樹:「中國亦有貧者衣不蓋形何如以此物與之纏樹何為?」市人慚不能答

  帝稱裴矩之能謂群臣曰:「裴矩大識聯意凡所陳奏皆朕之成算未發之頃矩輒以聞自非奉國盡心孰能若是!」是時矩與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內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斐蘊光祿大夫郭衍皆以諂諛有寵述善於供奉容止便辟侍衛者鹹取則焉郭衍嘗勸帝五日一視朝:「無效高祖空自勤苦。」帝益以為忠:「唯有郭衍心與朕同。」

  帝臨朝凝重發言降詔辭義可觀而內存聲色其在兩都及巡遊常以僧道士女官自隨謂之四道場梁公蕭矩琮之弟子千牛左右宇文皛慶之孫也皆有寵於帝帝每日於苑中林亭間盛陳酒饌敕燕王倓與鉅皛及高祖嬪御為一席道士女官為一席帝與諸寵姬為一席略相連接罷朝即從之宴飲更相勸侑酒酣殽亂靡所不至以是為常楊氏婦女之美者往往進御皛出入宮掖不限門禁至於妃嬪公主皆有丑聲帝亦不之罪也

  帝復遣硃寬招撫流求流求不從帝遣虎賁郎將廬江陳稜朝請大夫同安張鎮周發東陽兵萬餘人自義安泛海擊之行月餘至其國以鎮周為先鋒流求王渴刺兜遣兵逆戰屢破之遂至其都渴刺兜自將出戰又敗退入柵稜等乘勝攻拔之斬渴刺兜虜其民萬餘口而還二月己巳稜等獻流求俘頒賜百官進稜位右光祿大夫鎮周金紫光祿大夫

  己卯詔以近世茅土妄假名實相乖自今唯有功勳乃得賜封仍令子孫承襲。」於是舊賜五等爵非有功者皆除之

  康申以所征周陳散樂悉配太常皆置博士弟子以相傳授樂工至三萬餘人

  三月癸亥帝幸江都宮

  帝欲大營汾陽宮令御史大夫張衡具圖奏之衡承間進諫曰:「比年勞役繁多百姓疲弊伏願留神稍加抑損。」帝意甚不平後日衡謂侍臣曰:「張衡自謂由其計畫令我有天下也。」乃錄齊王暕攜皇甫詡從駕及前幸涿郡祠恆岳時父老謁見者衣冠多不整譴衡以憲司不能舉正出為榆林太守久之衡督役築樓煩城因帝巡幸得謁帝帝惡衡不損瘦以為不念咎謂衡曰:「公甚肥澤宜且還郡。」復遣之榆林未幾敕衡督役江都宮禮部尚書楊玄感使至江都衡謂玄感曰:「薛道衡真為枉死。」玄感奏之江都郡丞王世充又奏衡頻減頓具帝於是發怒鎖詣江都市將斬之久乃得釋除名為民放還田裡以王世充領江都宮監

  世充本西域胡人姓支氏父收幼從其母嫁王氏因冒其姓世充性譎詐有口辯頗涉書傳好兵法習律令帝數幸江都世充能伺候顏色為阿諛雕飾池台奏獻珍物由是有寵

  六月甲寅制江都太守秩同京尹

  十二月己未文安憲侯牛弘卒弘寬厚恭儉學術精博隋室舊臣始終信任悔吝不及者唯弘一人而已弟弼好酒而嘗因醉射殺弘駕車牛弘來還宅其妻迎謂之曰:「叔射殺牛。」弘無所怪問直答云:「作脯。」坐定其妻又曰:「叔忽射殺牛大是異事!」弘曰:「已知之矣。」顏色自若讀書不輟

  敕穿江南河自京口至餘杭八百餘里廣十餘丈使可通龍舟並置驛宮草頓欲東巡會稽

  上以百官從駕皆服褲褶於軍旅間不便是歲始詔從駕涉遠者文武官皆戎衣五品以上通著紫袍六品以下兼用緋綠胥史以青庶人以白屠商以皁士卒以黃。」

  帝之幸啟民帳也高麗使者在啟民所啟民不敢隱與之見帝黃門侍郎裴矩說帝曰:「高麗本箕子所封之地晉皆為郡縣令乃不臣別為異域先帝欲征之久矣但楊諒不肖師出無功當陛下之時安可不取使冠帶之境遂為蠻貊之鄉乎今其使者親見啟民舉國從化可因其恐懼脅使入朝。」帝從之敕牛弘宣旨曰:「朕以啟民誠心奉國故親至其帳明年當往涿郡爾還日語高麗王宜早來朝勿自疑懼存育之禮當如啟民苟或不朝將帥啟民往巡彼土。」高麗王元懼籓禮頗闕帝將討之課天下富人買武馬匹至十萬錢簡閱器仗務令精新或有濫惡則使者立斬

     煬皇帝上之下大業七年辛未公元六一一年

  正月壬寅真定襄侯郭衍卒

  二月己未上升釣台臨楊子津大宴百僚乙亥帝自江都行幸涿郡御龍舟渡河入永濟渠仍敕選部門下內史御史四司之官於前船選補其受選者三千餘人或徒步隨船三千餘里不得處分凍餒疲頓因而致死者什一二

  壬午下詔討高麗敕幽州總管元弘嗣往東萊海口造船三百艘官吏督役晝夜立水中略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四月庚午車駕至涿郡之臨朔宮文武從官九品以上並令給宅安置先是詔總征天下之兵無問遠近俱會於涿又發江淮以南水手一萬人弩手三萬人嶺南排手三萬人於是四遠奔赴如流五月敕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車五萬乘送高陽供載衣甲幔幕令兵士自挽之發河南北民夫以供軍須七月發江淮以南民夫及船運黎陽及洛口諸倉米至涿郡舳艫相次千餘里載兵甲及攻取之具往還在道常數十萬人填咽於道晝夜不絕死者相枕臭穢盈路天下騷動

  山東河南大水漂沒三十餘郡十月乙卯底柱崩偃河逆流數十里

  帝西巡遣侍御兄韋節召西突厥處羅可汗令與車駕會大斗拔谷國人不從處羅謝使者辭以他故帝大怒無如之何會其酋長射匱遣使來求婚裴矩因奏曰:「處羅不朝恃強大耳臣請以計弱之分裂其國即易制也射匱者都六之子達頭之孫世為可汗君臨西面今聞其失職附屬處羅故遣使來以結援耳願厚禮其使拜為大可汗則突厥勢分兩從我矣。」帝曰:「公言是也。」因遣矩朝夕至館微諷諭之帝於仁風殿召其使者言處羅不順之狀稱射匱向善吾將立為大可汗令發兵誅處羅然後為婚帝取桃竹白羽箭一枚以賜射匱因謂之曰:「此事宜速使疾如箭也。」使者返路徑處羅處羅愛箭將留之使者譎而得免射匱聞而大喜興兵襲處羅處羅大敗棄妻子將左右數千騎東走緣道被劫寓於高昌東保時羅漫山高昌王麴伯雅上狀帝遣裴矩與向氏親要左右馳至玉門關晉昌城曉諭處羅使入朝十二月己未處羅來朝於臨朔宮帝大悅接以殊禮帝與處羅宴處羅稽首謝入見之晚帝以溫言慰芝之備設天下珍膳盛陳女樂羅綺絲竹眩曜耳目然處羅終有怏怏之色

  帝自去歲謀討高麗詔山東置府令養馬以供軍役又發民夫運米積於瀘河懷遠二鎮車牛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過半耕稼失時田疇多荒加之饑饉谷價踴貴東北邊尤甚斗米直數百錢所運米或粗惡令民糴而償之又發鹿車伕六十餘萬二人共推米三石道途險遠不足充餱糧至鎮無可輸皆懼罪亡命重以官吏貪殘因緣侵漁百姓困窮財力俱竭安居則不勝凍餒死期交急剽掠則猶得延生於是始相聚為群盜

  鄒平民王薄擁眾據長白山剽掠齊濟之郊自稱知世郎言事可知矣又作無向遼東浪死歌》,以相感勸避征役者多往歸之

  平原東有豆子負海帶河地形深阻自高齊以來群盜多匿其中有劉霸道者家於其旁累世仕宦貲產富厚霸道喜遊俠食客常數百人及群盜起遠近多往依之有眾十餘萬阿舅賊」。

  漳南人竇建德少尚氣俠膽力過人為鄉黨所歸附會募人征高麗建德以勇敢選為二百人長同縣孫安祖亦以驍勇選為征士安祖辭以家為水所漂妻子餒死縣令怒笞之安祖刺殺令亡抵建德建德匿之官司逐捕蹤跡至建德家建德謂安祖曰:「文皇帝時天下殷盛發百萬之眾以伐高麗尚為所敗今水潦為災百姓困窮加之往歲西征行者不歸瘡痍未復主上不恤乃更發兵親擊高麗天下必大亂丈夫不死當立大功豈可但為亡虜邪!」乃集無賴少年得數百人使安祖將之入高雞泊中為群盜安祖自號將軍時鄃人張金稱聚眾河曲蓨人高士達聚眾於清河境內為盜群縣疑建德與賊通悉收其家屬殺之建德帥麾下二百人亡歸士達士達自稱東海公以建德為司兵頃之孫安祖為張金稱所殺其眾盡歸建德建德兵至萬餘人建德能傾身接物與士卒均勞逸由是人爭附之為之致死

  自是所在群盜蜂起不可勝數徒眾多者至萬餘人攻陷城邑甲子敕都尉鷹揚與郡縣相知追捕隨獲斬決然莫能禁止

     煬皇帝上之下大業八年壬申公元六一二年

  正月帝分西突厥處羅可汗之眾為三使其弟闕度設將羸弱萬餘口居於會寧又使特勒大奈別將餘眾居於樓煩命處羅將五百騎常從車駕巡幸賜號曷婆那可汗賞賜甚厚

  嵩高道士潘誕自言三百歲為帝合煉金丹帝為之作嵩陽觀華屋數百間以童男童女各一百二十人充給使位視三品常役數千人所費巨萬雲金丹應用石膽石髓發石工鑿嵩高大石深百尺者數十處凡六年丹不成帝詰之誕對以無石膽石髓若得童男女膽髓各三斛六斗可以代之。」帝怒鎖詣涿郡斬之且死語人曰:「此乃天子無福值我兵解時至我應生梵摩天

  四方兵皆集涿郡帝征合水令庚質問曰:「高麗之眾不能當我一郡今朕以此眾伐之卿以為克不?」對曰:「伐之可克然臣竊有愚見不願陛下親行。」帝作色曰:「朕今總兵至此豈可未見賊而先自退邪?」對曰:「戰而未克懼損威靈若車駕留此命猛將勁卒指授方略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克之必矣事機在速緩則無功。」帝不悅:「汝既憚行自可留此。」右尚方署監事耿詢上書切諫帝大怒命左右斬之何稠苦救得免

  壬午詔左十二軍出鏤方長岑溟海蓋馬建安南蘇遼東玄菟扶餘朝鮮沃沮樂浪等道右十二軍出黏蟬含資渾彌臨屯候城提奚蹋頓肅慎碣石帶方襄平等道駱驛引途總集平壤凡一百一十三萬三千八百人號二百萬其饋運者倍之宜社於南桑干水上類上帝於臨朔宮南祭馬祖於薊城北帝親授節度每軍大將亞將各一人騎兵四十隊隊百人十隊為團步卒八十隊分為四團團各有偏將一人其鎧冑纓拂旗幡每團異色受降使者一人承詔慰扶不受大將節制其輜重散兵等亦為四團使步卒挾之而行進止立營皆有次敘儀法癸未第一軍發日遣一軍相去四十里連營漸進終四十日發乃盡首尾相繼鼓角相聞旌旗亙九百六十里御營內合十一衛三台五省九寺分隸內右六軍次後發又亙八十里近古出師之盛未之有也

  甲辰內史令元壽薨

  二月壬戌觀德王雄薨

  北平襄侯段文振為兵部尚書上表以為帝寵待突厥太厚處之塞內資以兵食戎狄之性無親而貪異日必為國患宜以時諭遣令出塞外然後明設烽候緣邊鎮防務令嚴重此萬歲之長策也。」兵曹郎斛斯政椿之孫也以器干明司為帝所寵任使專掌兵事文振知政險薄不可委以機要屢言於帝帝不從及征高麗以文振為左候衛大將軍出南蘇道文振於道中疾篤上表曰:「竊見遼東小丑未服嚴刑遠降六師親勞萬乘但夷狄多詐深須防擬口陳降款毋宜遽受水潦方降不可淹遲唯願嚴勒諸軍星馳速發水陸俱前出其不意則平壤孤城勢可拔也若傾其本根餘城自克如不時定脫遇秋霖深為艱阻兵糧既竭強敵在前靺鞨出後遲疑不決非上策也。」三月辛卯文振卒帝甚惜之

  癸巳上始御師進至遼水眾軍總會臨水為大陳高麗兵阻水拒守隋兵不得濟左屯衛大將軍麥鐵杖謂人曰:「丈夫性命自有所在豈能然艾灸頞瓜蒂歕鼻治黃不差而臥死兒女手中乎!」乃自請為前鋒謂其三子曰:「吾荷國恩今為死日我得良殺汝當富貴。」帝命工部尚書宇文愷造浮橋三道於遼水西岸既成引橋趣東岸橋短不及岸丈餘高麗兵大至隋兵驍勇者爭赴水接戰高麗兵乘高擊之隋兵不得登岸死者甚眾麥鐵杖躍登岸與虎賁郎將錢士雄孟叉等皆戰死乃斂兵引橋復就西岸詔贈鐵杖宿公使其子孟才襲爵次子仲才季才並拜正議大夫更命少府監何稠接橋二日而成諸軍相次繼進大戰於東岸高麗兵大敗死者萬計諸軍乘勝進圍遼東城即漢之襄平城也車駕渡遼引曷薩那可汗及高昌王伯雅觀戰處以懾憚之因下詔赦天下命刑部尚書衛文昇尚書右丞劉士龍撫遼左之民給復十年建置郡縣以相統攝

  五月壬午納言楊達薨

  諸將之東下也帝親戒之曰:「今者弔民伐罪非為功名諸將或不識朕意欲輕兵掩襲孤軍獨鬥立一身之名以邀勳賞非大軍行法公等進軍當分為三道有所攻擊必三道相知毋得輕軍獨進以致失亡凡軍事進止皆須奏聞待報毋得專擅。」遼東數出戰不利乃嬰城固守帝命諸軍攻之又敕諸將高麗若降即宜撫納不得縱兵遼東城將陷城中人輒言請降諸將奉旨不敢赴機先令馳奏比報至城中守禦亦備隨出拒戰如此再三帝終不悟既而城久不下六月己未帝幸遼東城南觀其城池形勢因召諸將詰責之曰:「公等自以官高又恃家世欲以暗懦待我邪在都之日公等皆不願我來恐見病敗耳我今來此正欲觀公等所為斬公輩耳公今畏死莫肯盡力謂我不能殺公邪!」諸將鹹戰懼失色帝因留止城西數里御六合城高麗諸城各堅守不下右翊衛大將軍來護兒帥江淮水軍舳艫數百里浮海先進入自浿水去平壤六十里與高麗相遇進擊大破之護兒欲乘勝趣其城副總管周法尚止之請俟諸軍至俱進護兒不聽簡精甲四萬直造城下高麗伏兵於羅郭內空寺中出兵與護兒戰而偽敗護兒逐之入城縱兵俘掠無復部伍伏兵發護兒大敗僅而獲免士卒還者不過數千人高麗追至船所周法尚整陳待之高麗乃退護兒引兵還屯海浦不敢復留應接諸軍

  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出扶餘道右翊衛大將軍於仲文出樂浪道左驍衛大將軍荊元恆出遼東道右翊衛將軍薛世雄出沃沮道右屯衛將軍辛世雄出玄菟道右御衛將軍張瑾出襄平道右武將軍趙孝才出碣石道涿郡太守檢校左武衛將軍崔弘昇出遂城道檢校右御衛虎賁郎將衛文昇出增地道皆會於鴨綠水西述等兵自瀘河懷遠二鎮人馬皆給百日糧又給排甲槍槊並衣資戎具火幕人別三石已上重莫能勝致下令軍中:「遺棄米粟者斬!」士卒皆於幕下掘坑埋之才行及中路糧已將盡

  高麗遣大臣乙支文德詣其營詐降實欲觀虛實於仲文先奉密旨:「若遇高元及文德來者必擒之。」仲文將執之尚書右丞劉士龍為慰撫使固止之仲文遂聽文德還既而悔之遣人紿文德曰:「更欲有言可復來。」文德不顧濟鴨綠水而去仲文與述等既失文德內不自安述以糧盡欲還仲文議以精銳追文德可以有功述固止之仲文怒曰:「將軍仗十萬之眾不能破小賊何顏以見帝且仲文此行固知無功何則古之良將能成功者軍中之事決在一人今人各有心何以勝敵!」時帝以仲文有計劃令諸軍咨稟節度故有此言由是述等不得已而從之與諸將渡水追文德文德見述軍士有饑色故欲疲之每戰輒走述一日之中七戰皆捷既恃驟勝又逼群議於是遂進東濟薩水去平壤城三十里因山為營文德復遣使詐降請於述曰:「若旋師者當奉高元朝行在所。」述見士卒疲弊不可復戰又平壤城險固度難猝拔遂因其詐而還述等為方陳而行高麗四面鈔擊述等且戰且行七月壬寅至薩水軍半濟高麗自後擊其後軍左屯衛將軍辛世雄戰死於是諸軍俱潰不可禁止將士奔還一日一夜至鴨綠水行四百五十里將軍天水王仁恭為殿擊高麗卻之來護兒聞述等敗亦引還唯衛文升一軍獨全

  九軍渡遼凡三十萬五千及還至遼東城唯二千七百人資儲器械巨萬計失亡蕩盡帝大怒鎖系述等癸卯引還

  百濟王璋遣使請討高麗帝使之覘高麗動靜璋內與高麗潛通隋軍將出璋使其臣國智牟來請師期帝大悅厚加賞賜遣尚書起部郎席律詣百濟告以期會及隋軍度遼百濟亦嚴兵境上聲言助隋實持兩端

  是行也唯於遼水西拔高麗武歷邏置遼東郡及通定鎮而已八月敕運黎陽洛陽太原等倉谷向望海頓使民部尚書樊子蓋留守涿郡九月庚寅車駕至東都

  十月甲寅工部尚書宇文愷卒

  十一月己卯以宗女為華容公主嫁高昌

  宇文述素有寵於帝且其子士及尚帝女南陽公主故帝不忍誅甲申與於仲文等皆除名為民斬劉士龍以謝天下薩水之敗高麗追圍薛世雄於白石山世雄奮擊破之由是獨得免官以衛文昇金為紫光祿大夫諸將皆委罪于于仲文帝既釋諸將獨系仲文仲文憂恚發病困篤乃出之卒於家

  是歲大旱山東尤甚

  張衡既放廢帝每令親人覘衡所為帝還自遼東衡妾告衡怨望謗訕朝政詔賜盡於家衡臨死大言曰:「我為人作何等事而望久活!」監刑者塞耳促令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