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상 상 2016. 1. 16. 14:53

卷第八十一

 

晉紀三】 起上章困敦盡著雍涒灘凡九年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元年庚子公元二八零年

  正月吳大赦

  杜預向江陵王渾出橫江攻吳鎮所向皆克二月戊午王濬唐彬擊破丹楊監盛紀吳人於江磧要害之處並以鐵鎖橫截之又作鐵錐長丈餘暗置江中以逆拒舟艦濬作大筏數十方百餘步縛草為人被甲持仗令善水者以筏先行遇鐵錐錐輒著筏而去又作大炬長十餘丈大數十圍灌以麻油在船前遇鎖然炬燒之須臾融液斷絕於是船無所礙庚申濬克西陵殺吳都督留憲等壬戌克荊門夷道二城殺夷道監陸晏杜預遣牙門周旨等帥奇兵八百泛舟夜渡江襲樂鄉多張旗幟起火巴山吳都督孫歆懼與江陵督伍延書曰:「北來諸軍乃飛渡江也。」旨等伏兵樂鄉城外歆遣軍出拒王濬大敗而還旨等發伏兵隨歆軍而入歆不覺直至帳下虜歆而還乙丑王濬擊殺吳水軍都督陸景杜預進攻江陵甲戌克之斬伍延於是沅湘以南接於交州郡皆望風送印綬預杖節稱詔而緩撫之凡所斬獲吳都督監軍十四牙門郡守百二十餘人胡奮克江安

  乙亥:「王濬唐彬既定巴丘與胡奮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順流長騖直造秣陵杜預當鎮靜零懷輯衡陽大兵既過荊州南境固當傳檄而定預等各分兵以益濬太尉充移屯項。」

  王戎遣參軍襄陽羅尚南陽劉喬將兵與王濬合攻武昌吳江夏太守劉朗督武昌諸軍虞昺皆降翻之子也

  杜預與眾軍會議或曰:「百年之寇未可盡克方春水生難於久駐宜俟來冬更為大舉。」預曰:「昔樂毅藉濟西一戰以並強齊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數節之後皆迎刃而解無復著手處也。」遂指授群帥方略逕造建業

  吳主聞王渾南下使丞相張悌督丹楊太守沈瑩護軍孫震副軍師諸葛靚帥眾三萬渡江逆戰至牛渚沈瑩曰:「晉治水軍於蜀久矣上流諸軍素無戒備名將皆死幼少當任恐不能御也晉之水軍必至於此宜畜眾力以待其來與之一戰若幸而勝之江西自清今渡江與晉大軍戰不幸而敗則大事去矣!」悌曰:「吳之將亡賢愚所知非今日也吾恐蜀兵至此眾心駭懼不可復整及今渡江猶可決戰若其敗喪同死社稷無所復恨若其克捷北敵奔走兵勢萬倍便當乘勝南上逆之中道不憂不破也若如子計恐士眾散盡坐待敵到君臣俱降無復一人死難者不亦辱乎!」

  三月悌等濟江圍渾部將城陽都尉張喬於楊荷喬眾才七千閉柵請降諸葛艦欲屠之悌曰:「強敵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殺降不祥。」靚曰:「此屬以救兵未至少力不敵故且偽降以緩我非真伏也若捨之而前必為後患。」悌不從撫之而進悌與揚州刺史汝南周浚結陳相對沈瑩帥丹楊銳卒刀楯五千三沖晉兵不動瑩引退其眾亂將軍薛勝蔣班因其亂而乘之吳兵以次奔潰將帥不能止張喬自後擊之大敗吳兵於版橋諸葛靚帥數百人遁去使過迎張悌悌不肯去靚自往牽之曰:「存亡自有大數非卿一人所支奈何故自取死!」悌垂涕曰:「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為兒童時便為卿家丞相所識拔常恐不得其死負名賢知顧今以身徇社稷復何道邪!」靚再三牽之不動乃流淚放去行百餘步顧之已為晉兵所殺並斬孫震沈瑩等七千八百級吳人大震

  詔書使王濬下建平受杜預節度至建業受王渾節度預至江陵謂諸將曰:「若濬得建平則順流長驅威名已著不宜令受制於我若不能克則無緣得施節度。」濬至西陵預與之書曰:「足下既摧其西籓便當逕取建業討累世之逋寇釋吳人於塗炭振旅還都亦曠世一事也!」濬大悅表呈預書及張悌敗死揚州別駕何惲謂周浚曰:「張悌舉全吳精兵殄滅於此吳之朝野莫不震懾今王龍驤既破武昌乘勝東下所向輒克土崩之勢見矣謂宜速引兵渡江直指建業大軍猝至奪其膽氣可不戰禽也!」浚善其謀使白王渾惲曰:「渾暗於事機而欲慎己免咎必不我從。」浚固使白之渾果曰:「受詔但令屯江北以抗吳軍不使輕進貴州雖武豈能獨平江東乎今者違命勝不足多若其不勝為罪已重且詔令龍驤受我節度但當具君舟楫一時俱濟耳。」惲曰:「龍驤克萬里之寇以既成之功來受節度未之聞也且明公為上將見可而進豈得一一須詔令乎今乘此渡江十全必克何疑何慮而淹留不進此鄙州上下所以恨恨也。」渾不聽

  王濬自武昌順流徑趣建業吳主遣游擊將軍張象帥舟師萬人御之像眾望旗而降濬兵甲滿江旌旗燭天威勢甚盛吳人大懼吳主之嬖臣岑昏以傾險諛佞致位九列好興功役為眾患苦及晉兵將至殿中親近數百人叩頭請於吳主曰:「北軍日近而兵不舉刃陛下將如之何?」吳主曰:「何故?」對曰:「正坐岑昏耳。」吳主獨言:「若爾當以奴謝百姓!」眾因曰:「!」遂並起收昏吳主駱驛追止已屠之矣

  陶浚將討郭馬至武昌聞晉兵大入引兵東還至建業吳主引見問水軍消息對曰:「蜀船皆小今得二萬兵乘大船以戰自足破之。」於是合眾授浚節鉞明日當發其夜眾悉逃潰

  時王渾王濬及琅邪王人由皆臨近境吳司徒何植建威將軍孫晏悉送印節詣渾降吳主用光祿勳薛瑩中書令胡沖等計分遣使者奉書於渾人由以請降又遺其群臣書深自咎責且曰:「今大晉平治四海是英俊展節之秋勿以移朝改朔用損厥志。」使者先送璽綬於琅邪王人由壬寅王濬舟師過三山王渾遣信要濬暫過論事濬舉帆直指建業報曰:「風利不得泊也。」是日濬戎卒八萬方舟百里鼓噪入於石頭吳主皓面縛輿櫬詣軍門降濬解縛焚櫬延請相見收其圖籍克州四郡四十三戶五十二萬三千兵二十三萬

  朝廷聞吳已平群臣皆賀上壽帝執爵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驃騎將軍孫秀不賀南向流涕曰:「昔討逆弱冠以一校尉創業今後主舉江南而棄之宗廟山陵於此為墟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吳之未下也大臣皆以為未可輕進獨張華堅執以為必克賈充上表稱:「吳地未可悉定方夏淮下濕疾疫必起宜召諸軍還以為後圖雖腰斬張華不足以謝天下。」帝曰:「此是吾意華但與吾同耳。」荀勖復奏宜如充表帝不從杜預聞充奏乞罷兵馳表固爭使至轘轅而吳已降充慚懼詣闕請罪帝撫而不問

  四月甲申詔賜孫皓爵歸命侯

  乙西大赦改元大酺五日遣使者分詣荊揚撫慰吳牧守已下皆不更易除其苛政悉從簡易吳人大悅

  滕修討郭馬未克聞晉伐吳帥眾赴難至巴丘聞吳亡縞素流涕與廣州刺史閭豐蒼梧太守王毅各送印綬請降孫皓遣陶璜之子融持手書諭璜璜流涕數日亦送印綬降帝皆復其本職

  王濬之東下也吳城戍皆望風款附獨建平太守吾彥嬰城不下聞吳亡乃降帝以彥為金城太守

  朝廷尊寵孫秀孫楷欲以招來吳人及吳亡降秀為伏波將軍楷為渡遼將軍

  琅邪王人由遣使送孫皓及其宗族詣洛陽五月丁亥朔皓至與其太子瑾等泥頭面縛詣東陽門詔遣謁者解其縛賜衣服車乘田三十頃歲給錢谷綿絹甚厚拜瑾為中郎諸子為王者皆為郎中吳之舊望隨才擢敘孫氏將吏渡江者復十年百姓復二十年

  庚寅帝臨軒大會文武有位及四方使者國子學生皆預焉引見歸命侯皓及吳降人皓登殿稽顙帝謂皓曰:「朕設此座以待卿久矣。」皓曰:「臣於南方亦設此座以待陛下。」賈充謂皓曰:「聞君在南方鑿人目剝人面皮此何等刑也?」皓曰:「人臣有弒其君及奸回不忠者則加此刑耳。」充默然甚愧而皓顏色無怍

  帝從容問散騎常侍薛瑩孫皓所以亡對曰:「皓暱近小人刑罰放濫大臣諸將人不自保此其所以亡也。」它日又問吾彥對曰:「吳主英俊宰輔賢明。」帝笑曰:「若是何故亡?」彥曰:「天祿永終歷數有屬故為陛下禽耳。」帝善之

  王濬之入建業也其明日王渾乃濟江以濬不待己至先受孫皓降意甚愧忿將攻濬何攀勸濬送皓與渾由是事得解何惲以渾與濬爭功與周浚箋曰:「《貴克讓,《大謙光前破張悌吳人失氣龍驤因之陷其區宇論其前後我實緩師既失機會不及於事而今方競其功彼既不吞聲將虧雍穆之弘興矜爭之鄙斯愚情之所不取也。」浚得箋即諫止渾渾不納表濬違詔不受節度誣以罪狀渾子濟尚常山公主宗黨強盛有司奏請檻車征濬帝弗許但以詔書責讓濬以不從渾命違制昧利濬上書自理曰:「前被詔書令臣直造秣陵又令受太尉充節度臣以十五日至三山見渾軍在北岸遣書邀臣臣水軍風發乘勢逕造賊城無緣回船過渾臣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渾所下當受節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將所領還圍石頭又索蜀兵及鎮南諸軍人名定見臣以為皓已來降無緣空圍石頭兵人定見不可倉猝得就皆非當今之急不可承用非敢忽棄明制也皓眾叛親離匹夫獨坐雀鼠貪生苟乞一活耳而江北諸軍不知虛實不早縛取自為小誤臣至便得更見怨恚並云:『守賊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臣愚以為事君之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若其顧嫌疑以避咎責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實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渾又騰周浚書云:「濬軍得吳寶物。」又云濬牙門將李高放火燒皓偽宮。」濬復表曰:「臣孤根獨立結恨強宗夫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貴臣禍在不測偽郎將孔攄說去二月武昌失守水軍行至皓案行石頭還左右人皆跳刀大呼云:『要當為陛下一死戰決之。』皓意大喜意必能然便盡出金寶以賜與之小人無狀得便持走皓懼乃圖降首降使適去左右劫奪財物略取妻妾放火燒宮皓逃身竄首恐不脫死臣至遣參軍主者救斷其火耳周浚先入皓宮渾又先登皓舟臣之入觀皆在其後皓宮之中乃無席可坐若有遺寶則浚與渾先得之矣等雲臣屯聚蜀人不時送皓欲有反狀又恐動吳人言臣皆當誅殺取其妻子冀其作亂得騁私忿謀反大逆尚以見加其餘謗故其宜耳今年平吳誠為大慶於臣之身更受咎累。」

  濬至京師有司奏濬違詔大不敬請付廷尉科罪詔不許又奏濬赦後燒賊船百三十五艘輒敕付廷尉禁推詔勿推

  濬爭功不已帝命守廷尉廣陵劉頌校其事以渾為上功濬為中功帝以頌折法失理左遷京兆太守

  庚辰增賈充邑八千戶以王濬為輔國大將軍封襄陽縣侯杜預為當陽縣侯王戎為安豐縣侯封琅邪王人由二子為亭侯增京陵侯王渾邑八千戶進爵為公尚書關內侯張華進封廣武縣侯增邑萬戶荀勖以專典詔命功封一子為亭侯其餘諸將及公卿以下賞賜各有差帝以平吳策告羊祜廟乃封其夫人夏侯氏為萬歲鄉君食邑五千戶

  王濬自以功大而為渾父子及黨與所挫抑每進見陳其攻伐之勞及見枉之狀或不勝忿憤逕出不辭帝每容恕之益州護軍范通謂濬曰:「卿功則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盡善也卿旋旃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吳之事若有問者輒曰:『聖人之德群帥之力老夫何力之有!』此藺生所以屈廉頗也王渾能無愧乎!」濬曰:「吾始懲鄧艾之事懼禍及身不得無言其終不能遣諸胸中是吾褊也。」時人鹹以濬功重報輕為之憤邑博士秦秀等並上表訟濬之屈帝乃遷濬鎮軍大將軍王渾嘗詣濬濬嚴設備衛然後見之

  杜預還襄陽以為天下雖安忘戰必危乃勤於講武申嚴戍守又引滍淯水以浸田萬餘頃開揚口通零桂之漕公私賴之預身不跨馬射不穿札而用兵制勝諸將莫及預在鎮數餉遺洛中貴要或問其故預曰:「吾但恐為害不求益也。」

  王渾遷征東大將軍復鎮壽陽

  諸葛靚逃竄不出帝與靚有舊靚姊為琅邪王妃帝知靚在姊間因就見焉靚逃於廁帝又逼見之謂曰:「不謂今日復得相見!」靚流涕曰:「臣不能漆身皮面復睹聖顏誠為慚恨!」詔以為侍中固辭不拜歸於鄉里終身不向朝廷而坐

  六月復封丹水侯睦為高陽王

  八月己未封皇弟延祚為樂平王尋薨

  九月庚寅賈充等以天下一統屢請封禪帝不許

  十月前將軍青州刺史淮南胡威卒威為尚書嘗諫時政之寬帝曰:「尚書郎以下吾無所假借。」威曰:「臣之所陳豈在丞令史正謂如臣等輩始可以肅化明法耳!」

  是歲以司隸所統郡置司州凡州十九郡國一百七十三戶二百四十五萬九千八百四十

  詔曰:「昔自漢末四海分崩刺史內親民事外領兵馬今天下為一當韜戢干戈刺史分職皆如漢氏故事悉去州郡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交州牧陶璜上言:「廣州西數千里不賓屬者六萬餘戶至於服從官役才五千餘家二州脣齒唯兵是鎮寧州諸夷接據上流水陸並通州兵未宜約損以示單虛。」僕射山濤亦言不宜去州郡武備」。帝不聽及永寧以後盜賊群起州郡無備不能禽制天下遂大亂如濤所言然其後刺史復兼兵民之政州鎮愈重矣

  魏以來鮮卑降者多處之塞內諸郡其後數因忿恨殺害長吏漸為民患侍御史西河郭欽上疏曰:「戎狄強獷歷古為患魏初民少西北諸郡皆為戎居內及京兆魏郡弘農往往有之今雖服從若百年之後有風塵之警胡騎自平陽上黨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馮翊安定上郡盡為狄庭矣宜及平吳之威謀臣猛將之略漸徙內郡雜胡於邊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萬世之長策也。」帝不聽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二年辛丑公元二八一年

  三月詔選孫皓宮人五千人入宮帝既平吳頗事游宴怠於政事掖庭殆將萬人常乘羊車恣其所之至便宴寢宮人競以竹葉插戶鹽汁灑地以引帝車而後父楊駿及弟珧濟始用事交通請謁勢傾內外時人謂之三楊舊臣多被疏退山濤數有規諷帝雖知而不能改

  鮮卑莫護跋始自塞外入居遼西棘城之北號曰慕容部莫護跋生木延木延生涉歸遷於遼東之北世附中國數從征討有功拜大單于十月涉歸始寇昌黎

  十一月壬寅高平武公陳騫薨

  是歲揚州刺史周浚移鎮秣陵吳民之未服者屢為寇亂浚皆討平之賓禮故老搜求俊乂威惠並行吳人悅服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三年壬寅公元二八二年

  正月丁丑朔帝親祀南郊禮畢喟然問司隸校尉劉毅曰:「朕可方漢之何帝?」對曰:「。」帝曰:「何至於此?」對曰:「靈賣官錢入官庫陛下賣官錢入私門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靈之世不聞此言今朕有直臣固為勝之。」

  毅為司隸糾繩豪貴無所顧忌皇太子鼓吹入東掖門毅劾奏之中護軍散騎常侍羊琇與帝有舊恩典禁兵豫機密十餘年恃寵驕侈數犯法毅劾奏琇罪當死帝遣齊王攸私請琇於毅毅許之都官從事廣平程衛徑馳入護軍營收琇屬吏考問陰私先奏琇所犯狼籍然後言於毅帝不得已免琇官未幾復使以白衣領職景獻皇后之從父弟也後將軍王愷文明皇后之弟也散騎常侍侍中石崇苞之子也三人皆富於財競以奢侈相高愷以台澳釜崇以蠟代薪愷作紫絲步障四十里崇作錦步障五十里崇塗屋以椒愷用赤石脂帝每助愷嘗以珊瑚樹賜之高二尺許愷以示崇崇便以鐵如意碎之愷怒以為疾己之寶崇曰:「不足多恨今還卿!」乃命左右悉取其家珊瑚樹高三四尺者六七株如愷比者甚眾愷心光然自失

  車騎司馬傅鹹上書曰:「先王之治天下食肉衣帛皆有其制竊謂奢侈之費甚於天災古者人稠地狹而有儲蓄由於節也今者土曠人稀而患不足由於奢也欲時人崇儉當詰其奢奢不見詰轉相高尚無有窮極矣!」

  尚書張華以文學才識名重一時論者皆謂華宜為三公中書監荀勖侍中馮紞以伐吳之謀深疾之會帝問華:「誰可托後事者?」華對以明德至親莫如齊王。」由是忤旨勖因而譖之甲午以華都督幽州諸軍事華至鎮撫循夷夏譽望益振帝復欲征之馮紞侍帝從容語及鐘會紞曰:「會之反頗由太祖。」帝變色曰:「卿是何言邪!」紞免冠謝曰:「臣聞善御者必知六轡緩急之宜故孔子以仲由兼人而退之冉求退弱而進之漢高祖尊寵五王而夷滅光武抑損諸將而克終非上有仁暴之殊下有愚智之異也蓋抑揚與奪使之然耳鐘會才智有限而太祖誇獎無極居以重勢委以大兵使會自謂算無遺策功在不賞遂構凶逆耳向令太祖錄其小能節以大禮抑之以威權納之以軌則則亂心無由生矣。」帝曰:「。」紞稽首曰:「陛下既然臣之言宜思堅冰之漸勿使如會之徒復致傾覆。」帝曰:「當今豈復有如會者邪?」紞因屏左右而言曰:「陛下謀畫之臣著大功於天下據方鎮總戎馬者皆在陛下聖慮矣。」帝默然由是止不征華

  三月安北將軍嚴詢敗慕容涉歸於昌黎斬獲萬計

  魯公賈充老病上遣皇太子省視起居充自憂謚傳從子模曰:「是非久自見不可掩也!」四月庚午充薨世子黎民早卒無嗣妻郭槐欲以充外孫韓謐為世孫郎中令韓鹹中尉曹軫諫曰:「禮無異姓為後之文今而行之是使先公受譏於後世而懷愧於地下也。」槐不聽鹹等上書救改立嗣事寢不報槐遂表陳之雲充遺意帝許之仍詔自非功如太宰始封無後者皆不得以為比。」及太常議謚博士秦秀曰:「充悖禮溺情以亂大倫昔鄫養外孫莒公子為後,《春秋莒人滅鄫』。絕父祖之血食開朝廷之亂原謚法》:『昏亂紀度曰荒』,請謚荒公』。」帝不從更謚曰武

  閏月丙子廣陸成侯李胤薨

  齊王攸德望日隆荀勖馮紞楊珧皆惡之紞言於帝曰:「陛下詔諸侯之國宜從親者始親者莫如齊王今獨留京師可乎?」勖曰:「百僚內外皆歸心齊王陛下萬歲後太子不得立矣陛下試詔齊王之國必舉朝以為不可則臣言驗矣。」帝以為然十二月甲申詔曰:「古者九命作伯或入毘朝政或出御方岳其揆一也侍中司空齊王攸佐命立勳劬勞王室其以為大司馬都督青州諸軍事侍中如故仍加崇典禮主者詳案舊制施行?睄以汝南王亮為太尉錄尚書事領太子太傅光祿大夫山濤為司徒尚書令衛瓘為司空

  征東大將軍王渾上書以為:「攸至親盛德侔於周公宜贊皇朝與聞政事今出攸之國假以都督虛號而無典戎干方之實虧友於款篤之義懼非陛下追述先帝文明太后待攸之宿意也若以同姓寵之太厚則有吳楚逆亂之謀漢之呂王氏皆何人也歷觀古今苟事之輕重所在不無為害唯當任正道而求忠良耳若以智計猜物雖親見疑至於疏者庸可保乎愚以為太子太保缺宜留攸居之與汝南王亮楊珧共干朝事三人齊位足相持正既無偏重相傾之勢又不失親親仁覆之恩計之盡善者也。」於是扶風王駿光祿大夫李喜中護軍羊琇侍中王濟甄德皆切諫帝並不從濟使其妻常山公主及德妻長廣公主俱入稽顙涕泣請帝留攸帝怒謂侍中王戎曰:「兄弟至親今出齊王自是朕家事而甄德王濟連遣婦來生哭人邪!」乃出濟為國子祭酒德為大鴻臚羊琇與北軍中候成粲謀見楊珧手刃殺之珧知之辭疾不出諷有司奏琇左遷太僕琇憤怨發病卒李喜亦以年老遜位卒於家喜在朝姻親故人與之分衣共食而未嘗私以王官人以此稱之

  是歲散騎常侍薛瑩卒或謂吳郡陸喜曰:「瑩於吳士當為第一乎?」喜曰:「瑩在四五之間安得為第一夫以孫皓無道吳國之士沈默其體潛而勿用者第一也避尊居卑祿以代耕者第二也侃然體國執正不懼者第三也斟酌時宜時獻微益者第四也溫恭修慎不為謅首者第五也過此以往不足複數故彼上士多淪沒而遠悔吝中士有聲位而近禍殃觀瑩之處身本末又安得為第一乎!」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四年癸卯公元二八三年

  正月甲申以尚書右僕射魏舒為左僕射下邳王晃為右僕射孚之子也

  戊午新沓康伯山濤薨

  帝命太常議崇錫齊王之物博士庾敷太叔廣劉暾繆蔚郭頤秦秀傅珍上表曰:「昔周選建德以左右王室周公康叔聃季皆入為三公明股肱之任重守地之位輕也漢諸王侯位在丞相三公上其入贊朝政者乃有兼宮其出之國亦不復假台司虛名為隆寵也今使齊王賢邪則不宜以母弟之親尊居魯衛之常職不賢邪不宜大啟土宇表建東海也古禮三公無職坐而論道不聞以方任嬰之惟宣王救急朝夕然後命召穆公征淮夷故其詩曰:『徐方不回王曰旋歸。』宰相不得久在外也今天下已定六合為家將數延三事與論太平之基而更出之去王城二千里違舊章矣。』純之子毅之子也敷既具草先以呈純純不禁

  事過太常鄭默博士祭酒曹志志愴然歎曰:「安有如此之才如此之親不得樹本助化而遠出海隅晉室之隆其殆矣乎!」乃奏議曰:「古之夾輔王室同姓則周公異姓則太公皆身居朝廷五世反葬及其衰也雖有五霸代興豈與周召之治同日而論哉自羲皇以來豈一姓所能獨有當推至公之心與天下共其利害乃能享國久長是以秦魏欲獨擅其權而才得沒身漢能分其利而親疏為用此前事之明驗也志以為當如博士等議。」帝覽之大怒曰:「曹志尚不明吾心況四海乎!」且謂:「博士不答所問而答所不問橫造異論。」下有司策免鄭默於是尚書硃整褚等奏:「志等侵官離局迷惘朝廷崇飾晉言假托無諱請收志等付廷尉科罪。」詔免志官以公還第其餘皆付廷尉科罪

  庾純詣廷尉自首:「敷以議草見示愚淺聽之。」詔免純罪廷尉劉頌奏敷等大不敬當棄市尚書奏請報聽廷尉行刑尚書夏侯駿曰:「官立八座正為此時。」乃獨為駁議左僕射下邳王晃亦從駿議奏留中七日乃詔曰:「敷是議主應為戮首但敷家人自首宜並廣等七人皆丐其死命並除名。」

  二月詔以濟南郡益齊國己丑立齊王攸子長樂亭侯寔為北海王命攸備物典策設軒轅之樂六佾之舞黃鉞朝車乘輿之副從焉

  三月辛丑朔日有食之

  齊獻王攸憤怨發病乞守先後陵帝不許遣御醫診視諸醫希旨皆言無疾河南尹向雄諫曰:「陛下子弟雖多然有德望者少齊王臣居京邑所益實深不可不思也。」帝不納雄憤恚而卒攸疾轉篤帝猶催上道攸自強入辭素持容儀疾雖困尚自整厲舉止如常帝益疑其無疾辭出數日嘔血而薨帝往臨喪攸子冏號踴訴父病為醫所誣詔即誅醫以冏為嗣

  帝愛攸甚篤為荀勖馮紞等所構欲為身後之慮故出之及薨帝哀慟不已馮紞侍側:「齊王名過其實天下歸之今自薨殞社稷之福也陛下何哀之過!」帝收淚而止詔攸喪禮依安平獻王故事

  攸舉動以禮鮮有過事雖帝亦敬憚之每引之同處必擇言而後發

  五月己亥琅邪武王人由薨

  十一月以尚書左僕射魏舒為司徒

  河南及荊揚等六州大水

  歸命侯孫皓卒

  是歲鮮卑慕容涉歸卒弟刪篡立將殺涉歸子廆廆亡匿於遼東徐郁家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五年甲辰公元二八四年

  正月己亥有青龍二見武庫井中帝觀之有喜色百官將賀尚書左僕射劉毅表曰:「昔龍降夏庭卒為周禍。《潛龍勿用陽在下也。』尋案舊典無賀龍之禮。」帝從之

  陳群以吏部不能審核天下之士故令郡國各置中正州置大中正皆取本士之人任朝廷官德充才盛者為之使銓次等級以為九品有言行修著則升之道義虧缺則降之吏部憑之以補授百官行之浸久中正或非其人奸敝日滋劉毅上疏曰:「今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榮辱在手操人主之威福奪天朝之權威公無考校之負私無告訐之忌用心百態營求萬端廉讓之風滅爭訟之俗成臣竊為聖朝恥之蓋中正之設於損政之道有八高下逐強弱是非隨興衰一人之身旬日異狀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一也置州都者本取州裡清議鹹所歸服將以鎮異同一言議也今重其任而輕其人使駁違之論橫於州裡嫌仇之隙結於大臣二也本立格之體為九品者謂才德有優劣倫輩有首尾也今乃使優劣易地首尾倒錯三也陛下賞善罰惡無不裁之以法獨置中正委以一國之重曾無賞罰之防又禁人不得訴訟使之縱橫任意無所顧憚諸受枉者抱怨積直不獲上聞四也一國之士多者千數或流徙異邦或取給殊方面猶不識況盡其才而中正知與不知皆當品狀采譽於台府納毀於流言任己則有不識之蔽聽受則有彼此之偏五也凡求人才者欲以治民也今當官著效者或附卑品在官無績者更獲高敘是為抑功實而隆空名長浮華而廢考績六也凡官不同人事不同能今不狀其才之所宜而但第為九品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長以狀取人則為本品之所限徒結白論而品狀相妨七也九品所下不彰其罪所上不列其善各任愛憎以植其私天下之人焉得不懈德行而銳人事八也由此論之職名中正實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損古今之失莫大於此愚臣以為宜罷中正除九品棄魏氏之敝法更立一代之美制。」太尉汝南王亮司空衛瓘亦上疏曰:「魏氏承喪亂之後人士流移考詳無地故立九品之制粗且為一時選用之本耳今九域同規大化方始臣等以為宜皆蕩除末法鹹用土斷自公卿以下以所居為正無復縣客遠屬異土盡除中正九品之制使舉善進才各由鄉論則華競自息各求於己矣。」始平王文學江夏李重上疏以為:「九品既除宜先開移徙聽相並就則土斷之實行矣。」帝雖善其言而終不能改也

  十二月庚午大赦

  閏月當陽成侯杜預卒

  是歲塞外匈奴胡太阿厚帥部落二萬九千三百人來降帝處之塞內西河

  罷寧州入益州置南夷校尉以護之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六年乙巳公元二八五年

  正月尚書左僕射劉毅致仕尋卒

  戊辰以王渾為尚書左僕射渾子濟為侍中渾主者處事不當濟明法繩之濟從兄佑素與濟不協因毀濟不能容其父帝由是疏濟後坐事免官濟性豪侈帝謂侍中和嶠曰:「我將罵濟而後官之如何?」嶠曰:「濟俊爽恐不可屈。」帝乃召濟切讓之既而曰:「頗知愧不?」濟曰:「『尺布』、『斗粟之謠常為陛下愧之他人能令親者疏臣不能令親者親以此愧陛下耳。」帝默然治之孫也

  冀州旱

  八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十二月庚子襄陽武侯王濬卒

  是歲慕容刪為其下所殺部眾復迎涉歸子廆而立之涉歸與宇文部素有隙廆請討之朝廷弗許廆怒入寇遼西殺略甚眾帝遣幽州軍討廆戰於肥如廆眾大敗自是每歲犯邊又東擊扶餘扶餘王依慮自殺子弟走保沃沮廆夷其國城驅萬餘人而歸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七年丙午公元二八六年

  正月甲寅朔日有食之魏舒稱疾固請遜位以劇陽子罷舒所為必先行而後言遜位之際莫有知者衛瓘與舒書曰:「每與足下共論此事日日未果可謂瞻之在前忽焉在後。」

  慕容廆寇遼東故扶餘王依慮子依羅求帥見人還復舊國請援於東夷校尉何龕龕遣督護賈沈將兵送之廆遣其將孫丁帥騎邀之於路沈力戰斬丁遂復扶餘

  匈奴胡都大博及萎莎胡各帥種落十萬餘口詣雍州降

  九月戊寅扶風武王駿薨

  十一月壬子以隴西王泰都督關中諸軍事宣帝弟馗之子也

  是歲鮮卑拓跋悉鹿卒弟綽立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八年丁未公元二八七年

  正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太廟殿陷九月改營太廟作者六萬人

  是歲匈奴都督大豆得一育鞠等復帥種落萬一千五百口來降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九年戊申公元二八八年

  正月壬申朔日有食之

  六月庚子朔日有食之郡國三十三大旱

  八月壬子星隕如雨

  地震